第三十四章
矫情。
他想。
当然不是周磷矫情。
而是这个男人。
看起来怎么也有三十好几了,没名没姓吗,让人师父师父地叫着是什么意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下一秒就要去西天取经了。
成九叹蹙眉,又低下头把周磷的裤脚往上挽了些,确定不会沾到药水后,才站起身
周璘欢欢喜喜地走上前去打招呼;“师父,你也来这儿玩?”
师父把车停好了,推门走下来,笑着:“你跟朋友也知道这个地方啊? 我去年在小论
坛上看到有人推荐这里,就偶尔会过来清静清静。”
”这么巧,”周璘笑起来。
两个人就这么站在一旁聊了起来,甚是愉快。
万野凑到成九叹身边,暗戳戳地评道:“看起来,这人可比我哥的竞争力要大多了啊。
成九叹不以为然地勾了勾嘴唇,抱着手臂打量着那个所谓的师父。
师父面对着这边,察觉到他的视线,看了过来,礼貌地笑了一下。
成九叹回以微笑。
暗流涌动中,万野撞了撞成九叹:“正面干他?”
成九叹赤裸着的胳膊被他这一身的劣质羊毛给刺了一下。
他瞥了瞥:“这玩意意儿什么做的?”
万野自己也伸手往上摸:“不知道,扎得慌吗?”
“扎,”成九叹说。
万野又看了看正聊得欢的两人,灵机一动:“我帮你去扎他。”
“快脱了吧,”成九叹笑了笑,手又伸到兜里去摸烟。
周璘一直挺有异性缘,但跟男生关系都不太亲近。
有时候跟人多说几句话,被他给撞见了,都要跟他解释大半晌,生怕他能吃醋。
这会儿倒是聊得开,边说还边比划着,后脑勺上的马尾都跟着一荡一荡的。
成九叹远远地看着她,忽然有些小心疼以前的周璘。
那么小心翼翼地对待他,像捧着个什么宝贝。
他吐了口烟,在升腾起的青色烟雾里,眯缝起眼睛。
既然师父是一个人来的,这里又是个抬头就能看到对方的小旮旯,那么于情于理都不应该让他落单。
于是,晚饭是一起吃的,坐在成九叹带来的野餐垫上。
周璘跟陈行行挨着坐,成九叹去车里拿瓶酒的功夫,那个师父已经坐到了周璘右
侧。
成九叹没说什么,耷拉着眼睛,把几杯酒倒上了。
杯子只有四个,他一人递了一个。
万野冲他挤挤眼: 干得好,要的就是这种男主人的正室风范,继续保持。
成九叹没顾上领会他的意思,倒是不动声色地注意了下师父的手。
无名指上是空的,不过天色已经有些暗了,看不清楚有没有戒痕。
这个人不酗酒,只浅啜了几口,暖暖身子,后面就没再动过杯子,也健谈,正聊
到周璘初进报社那会儿。
他刚开了个头,周璘就笑:“真是我长这么大最黑的时候了,腿都晒蜕皮了。”
陈行行附和说: “对,我记得你那时候跟横渡了个撒哈拉一样。”
怕成九叹跟万野理解不了似的,师父解释道:“我们做社会新闻的,出门大部分都骑小电驴,横冲直撞跑得快,省得被堵路上,到地方什么都采不到了。”
他指了指周璘:“她刚跟着我跑新闻的时候,正是大夏天,顶着大太阳坐电动车后
座上,一晒一整天。”
说到这儿,笑了一下:“我记得第一天的采访,是个农民工讨薪,把学校门给拿锁
链锁上的事,我俩到了地方,还是从墙上翻进去的。这姑娘一下就进去了,扶都不用我扶一下。”
周璘捧着杯子,笑得眼睛弯弯。
成九叹没言语。
这是他缺席的人生,他没见过那样的她,也想象不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