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之后，何婉纠结了很久还是提出要给许思茹转房间费，当时许思茹正对着镜子涂口红，镜中的美人撩起眼皮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知怎得，何婉竟觉得这目光有些冷。

显然许思茹不差这点钱，但何婉不能不提。

开口提钱总是艰难的，在熟人面前不好提，在不太熟的人面前亦是如此，不论是给钱还是借钱。钱这一冰冷的衡量工具，能够把所有不清不楚的人情、过往，一刀切了，在两人之间留下一条幽深的沟壑，也可以说是隔阂。

何婉本以为最艰难的时候是在她终于鼓起勇气开口的那一刻，没想到现在才是，那目光像是一把利刃，将她从中间对半劈开了，她不太明白这目光的含义，只知道她的话惹许思茹不高兴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何婉坐立不安，双手交叉互扣着，她又下意识地咬住了下唇。

“别咬，伤口还没好呢。”

下巴被抬起，有力道往下扯着下唇，闭合的嘴唇受力微微张开，上齿也就跟下唇分开了。

仰着头的视野里是许思茹一张放大的脸，脸蛋在脂粉的修饰下显得愈发完美精致，口红只涂了一半，下唇是饱满的红，上唇是未施粉黛的淡粉色，有一种奇异的惊心动魄的美。

她胡乱地想着，注意力又被下巴处不可忽视的力道吸引住了，许思茹的反应可真快，她才刚咬上，下一秒就被许思茹捏着下巴分开了。

其实只要何婉留心，便知道那双或温柔或凌厉的眸子几乎没从她身上彻底移开过。

“房间应该......”

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了。

“嘘，别跟我那么生分，好吗？”

许思茹讨厌这种把什么都分得清清楚楚的感觉。

一根食指抵在了唇上，美人吐气如兰，即使不说话，那双眸子传达的消息已经够多了。

何婉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太近了，何婉能够清晰地看到许思茹根根分明的眼睫，这样近的距离对何婉来说是有压迫感的，她稍稍移开了视线，微撅的嘴唇动作却暴露了她的内心想法。

与何婉不熟悉的人总会觉得何婉挺面瘫的，但其实她有非常丰富的表情动作，只是幅度都挺小。

许思茹直勾勾地盯着何婉微嘟着显得十分稚气的下半张脸，尤其是红润饱满的唇，她的目光几乎钉在那唇上了，眼神逐渐变得迷离，嘴唇也蠢蠢欲动地蠕动着。

其实何婉只要将视线转过一点便可以识破许思茹的意图了，她的举动并不单纯，毕竟许思茹眼里露骨的欲是那般的不遮拦，即使是最不懂情欲的人也能从她的神情中看出端倪。

只是何婉对同为女性的许思茹太没有防备之心了，女生之间常做比捏下巴更亲密的举动，不是吗？虽然她们认识的时间还太短，但谁还没遇到过一个自来熟的姑娘呢。

别吓着她，把你心里乌七八糟的想法藏好。

内心有个声音越来越大，已经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了。

“婉儿，你对我太冷淡了，是不喜欢我吗？讨厌我？”

许思茹收了手，半蹲在何婉跟前，低垂了头。

卷翘浓密的眼睫扇了扇，无力得宛若被暴雨打湿了的蝶羽，永远含着水的温柔缱绻眼眸渐渐褪去了光亮，黯淡得宛如一具被风干了的蛾。

何婉心下一惊，她怎么会这样想？

“没有。”

她立即果断地否认，而后小心地扯了扯许思茹搭放在床面上的袖口，“我怎么会讨厌你呢，姐。”

“姐”字她说得很轻也很软，小女孩腼腆地撒娇似的。

怎么可能讨厌。何婉心里又跟着默念了一遍，怎么可能讨厌呢。

她那样温柔，何婉不可能拒绝一个对自己温柔且愿意亲近自己的人的。她在关系中是那样被动，捧着一颗炙热真诚的心，不知道该怎么跟人接近。

如果讨厌，许思茹根本不可能近得了她的身，在被触碰到的时候，何婉会毫不留情面地露出极其嫌恶的表情，并立刻拒绝，表明自己不喜欢跟人靠得太近。

这一声姐叫得许思茹心花怒放，眼里的光彩瞬间满溢出来了。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何婉不讨厌她？何婉是愿意被她亲近的。

为什么要问呢？为什么不问呢？

“真的吗？”

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的，声音也透着开心极了的清亮，许思茹伸开双臂，大大地搂住了何婉的腰，就像一个小朋友，坦诚大胆地表露着自己的情绪。

“真的。”

看着许思茹难得稚气的举动，何婉忍不住抿着嘴笑了。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许思茹紧贴着何婉坐了下来，大腿贴着大腿，胳膊贴着胳膊，亲昵极了。微凉的指腹点了点何婉泛着笑意的眼尾后碰了碰她下唇。

何婉听话地松开了嘴，一根纤白的指抵住下唇往下拨，下唇内侧黏膜便暴露在空气中，凑得太近，她并不能看清许思茹的脸了，只隐约地感受到许思茹看得仔细。

“昨天给你的药呢？”

“在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