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2 / 2)

瓜田蜜事 浣若君 3285 字 7天前

可谁知道熬过了五年,她渐渐儿的蜕尽那层疤,仿如脱胎换骨,容貌大变,反而美到叫人惊艳。

但在七年前,当他从黄河边抱起混身溃血的夏晚时,谁能知道会有今日的阿昙?

第73章

所以,等夏晚身子真的好了,褪去一身的痂,娇美明艳到揭下巾子来,郭兴会睁不开眼,会觉得配他这样一个粗人,生生替她惋惜。

所以他爱她,爱甜瓜,可他不敢碰她,怕亵渎她。他就那么卑微的守着她,守着甜瓜,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一想到阿昙和甜瓜,一颗心就欢喜到仿佛要溢出来。

但这是偷来的欢喜,他知道早晚郭嘉要回来,要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去。所以他就像个看家护院的狗一样,明知东西不是自己的,还格外的忠诚,既忠诚又绝望的守着。

悲噎了两声,熊一样的汉子,真哭起来,连鬼神都为他而动容。

“就一眼,你让我再看阿昙一眼,看甜瓜一眼,一眼我就走。”郭兴塌肩缩背的,像冬日里叫积雪眼看压垮的大树,头都抬不起来。

“你能为了七年前的夏晚而玉石俱焚,那你能为五年前的阿昙做什么?”郭旺自来就瞧不起二哥的窝囊样子,一字一顿,声音份外沉哑,再道:“如今她的容貌好了,你就理直气壮的想要赶走二哥,那万一有一天她变成原来的样子了?你再让她投一回河,那再来一回,谁来救她?谁来陪伴她?”

对于一个女子由心的喜爱,是发自于容颜,还是她的内心,或者兼而有之。但当她化成恶鬼的模样,还有谁能穿过她血肉模糊的容颜,看到她珍珠般闪亮的内心,这世间又有几个人能真心守护她。

郭嘉还是头一回领教郭旺的口才,头一回,他发现这小郭三儿不止做卖买巴结人有一套,口才更是十分了得。他的小跟屁虫儿长大了,能耐了,要造反了。

三兄弟呈三角之势,站在窄窄的院子里。

“你只见过她相貌娇美的时候,不曾见过她几乎要溃成一滩血水的时候。七年时间,尚若这七年你都和她一同经历,也许你早已厌弃她,并离开她。”郭旺难得有如今日般认真的寒过一回脸,置身事外,说的又毒又准。

郭嘉伸手在郭旺肩头拍了拍,咬牙说了声滚,转身便走,才走了几步,随即便止步。

是夏晚,她就在那窄窄的巷子里站着。白底绣着绿萼梅的面巾,只露一双眸子在外,盈盈楚楚,眩然欲泣,两只窄窄的肩膀却又格外绷的格外的直。

“兴儿,走,咱们回家。”她道。

郭兴像只受了万分委屈的狗,在葡萄架下呜咽着,极为委屈看看夏晚,想跟她走,再看郭嘉,又不敢近前一步。

夏晚厉声道:“过来,难道他能吃了你?”

郭兴于是摇着酸疼的臂膀,怯怯颤颤的从郭嘉身边走过,紧跟在夏晚身后,时不时的回头,愣是迎着郭嘉要吃人的目光,就跟夏晚从窄巷子里出来了。

曾经瘦窄窄的小丫头,如今身姿高挑,长衣摇曳,真是他的夏晚,怀着私心去打量。看她行走时的步态,那般优雅从容,一行一动都格外的雅致。而跟在身边的郭兴,就跟头黑熊一样。

郭嘉气的脑袋发昏,恨不能立刻自戳双目。

别的就不敢往深里想了,再想,他得死在当场。

出了巷子,河生正在外面探头探脑。见郭嘉出来,他立刻道:“少爷,王爷四处找您呢。太子下午就摆驾回长安了。他要您也赶紧回长安,否则的话,只怕太子先进馋言,皇上真要赐您鸠毒。”

馋言这东西,当然是先进的管用。皇帝的恩宠是个虚无缥渺的东西,跟血统相比较什么都算不上。

要是太子真的回长安之后先进馋言,慢说宠臣,只怕郭嘉的小命都得丢掉。他道:“无事,让太子先走,咱们慢慢儿的赶。”

见郭嘉仰面看着头顶的瓦檐,河生道:“少爷,咱不是该回长安了?”

郭嘉心说:操,老子媳妇儿都要叫人给睡了,回长安作甚?

顺着一颗树,他一蹿就蹿上墙了。便没有神力,他一个跟斗也能翻上墙的,到底如今稳重了,但攀墙爬壁,这些能耐放之四海,能如郭嘉一般熟溜的也少。

以他来说,曾经的就算了,毕竟他们老鲜卑人没有汉人那么多教条,他闭个眼一忍也就过了,但从今天起,郭兴胆敢再挨夏晚一指头,他就得把他剁成肉馅儿。

晋王行府,西华苑。

陈蓉闭着眼睛,毕竟有了年纪,灯光下两只眼圈下有淡淡的淤青,唇侧也有深深的泪沟。她身侧站着位少女,鹅圆的脸,双瞳明如新月,姿容与夏晚有几分相似,这就是陈蓉的女儿,陆莞莞。

原本,她是要跟着太子一起到长安,嫁给东宫世子李昱霖的。结果太子走的匆急,就把她给丢下了。陈蓉经营多年,满以为自己无希望了,但女儿能从此飞上枝头荣冠长安的,不期因为郭嘉的一通闹,居然功亏一篑。

郭三儿答应要送太子个美人儿,太子走的时候匆忙之中都未忘了美人图,叮嘱陈蓉替他卷起来,不过陈蓉李代桃僵,另卷了一幅给太子,正品如今还在陈蓉这儿放着呢。

陈蓉只要一睁开眼睛,就去看那幅画上的美人。

大意了。她心说。

往昔找画工给陆莞莞绘像,总是想要突出她的美,她的玉手香腮,她的蜂腰溜肩。但画工们画出来,无一不呆板难看。这小像不过寥寥几笔,还只是个侧颜的回眸一笑,但灵韵兼具,画中美人欲笑还敛,欲语还羞,眼中仿佛藏着满腔的话儿欲诉,却又轻易不肯告诉任何人,必得那仰慕她的男子跋山涉水,劈荆斩棘,打败所有竞争者而来,跪伏在她的脚下,也许她才会一诉衷肠。

连陈容是个女子都对画中的女子生了好奇心,见了的男子,有谁不想一探究竟。

这是幅能夺人眼球的画儿。

“娘,这到底是谁?”陆莞莞道:“瞧她生的格外面熟,难道是咱们的故人?”

陈蓉轻揉着鬓额,仿佛才回过神来:“还真是位故人,真没想到她还活着,这于娘来说可真是太可怕了。”

得多谢郭旺送来的美人图,白日里那场变故中,陈蓉是全程只盯着阿昙的。所以,陈蓉是比郭嘉还早发现阿昙就是夏晚的人。郭三的二嫂,曾经金城有名的烂脸妇人阿昙,就是郭嘉的妻子夏晚吧?

若是她白天不在场还好,可她在场,想必她早已知晓了自己的身世。而郭莲还偏偏在这个时候纵容着自己的儿子伤了夏晚的儿子,真真是找死。

陆莞莞对于娘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但很少见她如此焦虑过,焦虑到整个人仿佛要支撑不住一样。她自幼和陈蓉相依为命,一听陈蓉这口气,心立刻悬提了起来:“那娘要怎么办?”

陈蓉深深叹了一口气,道:“倒也不急,不是还有莲姐儿吗?有她顶着,娘的事儿就很难被翻出来。”

至于将来,她从墙上揭下那幅卷轴,提笔,在画的末尾处提笔书了几个字:陆莞莞自画小像。

停笔,她道:“去,传陆丰来,让他快马加鞭,把这幅画送到长安,送到东宫,亲自送给世子李昱霖。”

陆莞莞一把就攥住了陈蓉的手:“娘,那分明不是我,您为何要写这样几个字上去?还把画像送给东宫世子?您这不是帮倒忙吗?”

陈蓉道:“你可知道李昱霖是什么人?老皇帝之所以封李承筹为太子,多一半的原因就在于他,天纵英姿的少年英才,九武之尊的不二人选。郭嘉和太子已成死对头,总有一人要先死,徜若真是太子先去,你有可能不必入东宫而直接入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