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2 / 2)

过门 priest 2990 字 11天前

蔡敬一度不敢跟他说话,每天有事写纸上。

老成则因为那句“大事不好房子要倒”的玩笑话,愧疚得不行,每天默默地给他当跟班,一下课就把他杯子里的水注满,每天晚饭时间溜出校门,变着花样地给徐西临买吃的,因为这个还迟到了好几次。

连七里香也不敢太过苛责他,生怕哪句话说得不对刺激着他。

徐西临跟七里香请假,声称自己晚上想回家陪陪外婆,不想上晚自习。

七里香当时虽然挣扎了一下,但还是给他签字了,而后又很不放心地嘱咐他说:“你有特殊情况,晚自习可以不来学校,但回家不能不学习,要是……荒废时间,耽误的是你自己。”

“要是”后面,七里香本来想说“要是你妈知道你因为她而耽误学业,肯定也会不安心的”,可是话到嘴边,她又觉得这种话说给个孩子听太残酷了,只好临时换了一句不痛不痒的告诫。

话音落地,果然是不痛也不痒,徐西临听了,敷衍地应了一声,压根没往心里去。

徐西临对读书本来就没什么兴趣,以往肯耐着性子用的一点心,不过是责任感使然——他觉得自己应该有个过得去的成绩,将来上个好大学,能更好地融入社会主流的价值观,也让家人省心,会不会因为他而骄傲不好说,但他要是多少能有点出息,他们家徐总也可以早点退休。

……不过这些现在都没什么用了。

徐西临缺勤晚自习,回家以后基本就是无所事事。

刚开始是带着他的旧篮球在小区里的小体育场里投篮玩,后来天渐渐冷了,在外面除了喝西北风也没别的意思,他就开始回家上网打游戏,没两天游戏也腻了,他又开始百无聊赖地看碟、闲书和漫画——都是学校门口小店租来的,日租金五毛到一块五不等。

徐西临理解不了言情小说,又因为精神倦怠,也代入不了好多主角争霸天下的野心,大多数闲书都看不下去,他挑挑拣拣地把金古梁温连同卧龙生先生的几套武侠翻了翻,然后开始迷上了诡异恐怖故事。

他搜集了一大堆地摊鬼故事书、各国恐怖电影还有张震讲鬼故事的音频,每天晚上回家把门一关,就开始自己鬼哭狼嚎的夜生活,时不常被吓一跳,勉强能算点刺激。

家人都不敢说他,每每不轻不重地念叨几句,他嘴上应了,一概不往心里去。

就这么醉生梦死了一个多月,窦寻终于看不下去了,在徐西临看鬼片的时候闯了进去。

电脑屏幕上正好有个青面獠牙的鬼突然跳出来,徐西临被屏幕内外的两重巨响吓了一跳,脸上的血色急速地往四肢退步,一脸惨白的转过头去。

窦寻眉心一动,差一点就心软了。

可是徐西临一惊之后,脸上的表情刹那就凝固了下来,目光漠然地从窦寻脸上扫过,他转头暂停视频,半死不活地问:“干嘛,吓我一跳。”

窦寻深吸了一口气,从他书包里翻出一沓试卷,试卷用塑料夹子整齐地夹在一起,上面还有几张小纸条,有蔡敬的字,有老成的字……甚至余依然的字,提醒他哪张试卷要在什么时间做完。

新的纸条覆盖旧的纸条,时间溜过了一多半,该做的卷子却比脸还干净。

徐西临不由自主地沉下脸:“你们没事老翻我包干嘛?”

他没好气抢过那沓试卷,粗暴地卷成一团,随手塞进书包。

窦寻:“你以前不是跟我们说,想用什么、想吃什么可以直接去你包里翻吗?”

“我让你们随便拿,没说让你们随便塞吧?” 徐西临面无表情地把书包往床上一扔,“我说怎么这么沉。”

徐西临说着,坐回椅子,正要把手伸向鼠标,窦寻忽然一步上前,关了台机的显示器。

徐西临恼怒地“嘶”了一声:“你是吃错药了,还是让豆豆咬了?”

窦寻一字一顿地说:“你起来,去把作业写了。”

“不可理喻。”徐西临心想。

他高高地挑起一边的眉毛,非暴力不合作地说:“干你的正经事去吧,我今天不想写,别吵。”

他重新按开显示屏,继续欣赏原声大碟里立体声的鬼叫。

窦寻在旁边站着沉默了一会,然后决定“君子能动手时少废话”。

他猛地把徐西临的椅子往后一拽,趁他重心不稳的时候,双手抱住了徐西临的上身,用蛮力直接把他从椅子上拎了起来。

不过徐西临毕竟不是一床被子,没那么好拎,他被窦寻生拉硬拽了一个趔趄,回过神来就气急败坏地跳了起来,肩膀撞开窦寻的手:“你干嘛呀?吃饱撑的啊!”

大学都在郊区,窦寻每天下午还有课,他从学校回来,紧赶慢赶,也要两个小时的行程,陪徐西临一宿,早晨还要赶着最早一班车赶回学校,如果早晨第一节有课,他基本早饭都来不及就要直奔教室,每天披星戴月疲于奔命地两头跑,难道都是“吃饱了撑的”?

窦寻的太阳穴突突地乱跳了片刻,强行按捺,复读机似的又重新放了一遍:“你去把作业写了。”

徐西临不耐烦地甩了脸色:“关你什么事!”

他们之间,其实是徐西临一直是或明或暗地让着窦寻,即便偶尔急了,也不过就是拂袖而去,过一会自己就好了。除了刚开始的小误会,徐西临还从未这样疾言厉色地吼过他,窦寻一时间没顾上发火,先有点蒙圈。

徐西临重重地喘了几口气,隐约察觉到自己过激了,他飞快地说:“谢谢你的好意了,以后要是没事,你也别每天起五更爬半夜地两头跑,我没有想考七百五的意思,你不用跟我这白费劲。”

窦寻静静地说:“是徐阿姨让我给你当家教的。”

这么多天,没人敢在徐西临面前提徐进,他们都战战兢兢地避开这个话题,唯恐他想起来。只有窦寻这个棒槌不懂人情世故,脱口而出。

这句话简直如水入沸油,一下掰开了徐西临的逆鳞。

“现在是我当家,我做主,她说的话过期了,”徐西临的脸色一下冻住了,冷冷地说,“给你开双倍的家教费行吗?少来烦我!”

窦寻:“她要是知道你这么挥霍她已经没有的时间,抽不死你。”

徐西临被这句话噎得两秒钟没反应过来,随即豁然变了调子:“滚出去!”

“你要是这样,就只剩下伤活人心和辜负死人愿望两个功能了,”窦寻不用过脑子,张嘴就是一副唇舌如刀,“等活人的心被你伤得差不多了,你这个德行还能摆给谁看?跟你妈撒娇有什么用,她看不见了!”

徐西临一把揪住窦寻的领子。

窦寻的后背撞在墙上,还不肯闭嘴:“没了就是没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明白,你脑子过期了吗?”

他们俩吵起来没控制音量,楼下徐外婆和杜阿姨都听见了,外婆的腿脚不方便上楼,连忙指使杜阿姨跑上来拉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