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2 / 2)

段小蛮从树枝上轻身翻下,雀鸟一般活泼,俏皮地对柳昔卿眨眨眼,便飞身而去。

久朝就没那么客气,他摇摇晃晃走过柳昔卿身边,邪佞一笑道:“越是年少无知,就越是想让人毁掉,以后你可要……”

柳昔卿任他促狭,现在方才知道,相对于外面的世界,同门中几乎如同温室一般。

久朝见她木讷,以为她吓傻了,也就笑笑飞走了。

只有文以庭闷头祭起纸鹤,一道传音在柳昔卿耳边响起:“请柳师妹回去一叙。”

柳昔卿应下了。

再一看东拓也已经从石头上跳下来,围着她身边走了几圈,对宋媚双道:“这丫头真够命大的,筑基期跑下山,不仅囫囵个回来,还长了一个小境界,啧啧,真是让人嫉妒。”

宋媚双看着柳昔卿,神色越来越郑重,直到她说:“跪下。”

柳昔卿自知有错,直直跪下。

宋媚双肃容道:“你既然心甘情愿回来,重新归于素爻洞座下,那么须知从今往后,素爻洞便是你今后行走修真界的依仗,而你也要以素爻洞的安危为重,安心修炼,服从师令,光耀门楣。”

“是,弟子已知轻重,绝不背叛师门。”

宋媚双抬起她的下巴,盯着她道:“我为人师,并不喜欢干涉弟子的隐私,你与魔君大人的纠葛,我权当不知,希望你谨慎自处,须知入魔已是修士唯一一次堕落的机会,修罗之道无路可退,我等魔修比起正道修士更是步步惊心,所以守住本心,比什么都重要。”

“师父放心,我与魔君大人云泥之别,不敢奢望。”

听她这么说,宋媚双反而露出一抹似苦非苦的笑容来,她捏了捏柳昔卿的脸道:“傻丫头,男人与女人之间,哪分什么云泥之别……”

柳昔卿仰着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宋媚双道:“多谢师父指点。”

宋媚双一看她这副样子,就知道柳昔卿根本还没意识到感情事,见她又觉得清纯得可爱,抿口一笑,将她扯了起来。

严厉过后,宋媚双的脸色重展明媚,笑道:“既然我收了你做徒弟,刚好最近也清闲,明日开始,你就每日卯时来峰顶在我身边修习吧。年轻轻的小孩子啊,总是要下山历练后,才知道这修真界的门道可多着呢,身上没几个防人的法诀法宝,手上没几个禁制结界,储物袋里没几个偷天换日的阵盘,怎么好意思下山跟人打招呼……”

东拓插嘴道:“而且下山前还得恶补《修真界宗门大全》《修士俗务大全》《五大山门详实》《魔修行走宝典》《论如何应对太和剑修》《逃亡的艺术》……”

宋媚双补充道:“只学会法术还不行,斗法技巧还要磨练,实战经验可不能少……”

“听说你还要学炼器?”

……

柳昔卿听得脑子嗡嗡响,她现在才知道修士下山原来也有这么多学问,原主的记忆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恐怕也是因为任宵那个师父根本就没打算放她下山。

峰顶的地方并不大,但宋媚双手上术法却很高妙,她抬手间,山体轰隆作响,便起了一座傍山的阁楼,立面密密麻麻都是制成玉简的典籍,供柳昔卿今后参阅。

在金丹期下山前,柳昔卿将修习各种基础法术,防身的、攻击的、日常的、逃命的……远远不是她曾经想的那样简单。就像昂真人在她身上下的附魂印,只下印的手法就有好几种,解除印记的手段更是花样百出,这附魂印本就是魔修不得不防的护身法术之一。

她从宋媚双的庭院出来后,就在东拓的带领下,飞上书阁取了一大堆玉简。

柳昔卿挑花了眼,许久才从书阁出来。

东拓一直在外面等候,见她捧了一堆,笑眯眯道:“知道修士的辛苦了吧?你们人修啊,就是顾前顾后的多,心眼也多,所以才这么累。”

柳昔卿自己也有小红豆要养,于是她问道:“妖兽不需要修炼功法吗?”

“啧,我们才看不上人修的功法呢,妖兽实力全凭天赋。”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手上拿着的《妖兽图鉴》、《契约灵兽饲养手册》,心里翻译了一下东拓的话——应该就是妖兽修炼不了人修的功法吧。

不过东拓想了想又道:“若说门道最少,当属太和剑修,他们毕生修一剑,天下万法,都以一剑破之。”

柳昔卿却并不羡慕:“要修炼到那个地步,恐怕付出的代价会更多。”

此时她手上藏得最深的那枚玉简,名《太和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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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昔卿回到曾经的院落,便看到一直没有回去的文以庭正在门口等她。

“文师兄。”

“柳师妹。”文以庭的脸隐藏在铁面具下,他的语气很平静,所以柳昔卿猜不出他到底想说什么。

“文师兄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当时,我的脉反逆流发作吓到了你吧?”

“哎?没有,我其实是被自己的身份吓到了,师兄不用介怀。”

“师父应该跟你说过,我修习的功法要戒女色。”

“嗯,不过师兄你不用解释什么,我真的……”

“我的脸就是被一个女人毁了的。”

柳昔卿愣了下,她不知道文以庭为什么突然跟她说这些。

“脉反逆流就是这样,魔修执念重,所以遇到曾经受过刺激的事,就会控制不住自己。那日在西河市集,我路过符箓店看到一名金丹修士强迫一名女修,想起入魔往事,种种不堪涌上心头,才会引发脉反逆流……我入魔前是一个小宗门的继承人,也是在那样一个小店门口,喜欢上一个女修,结果被她毁我面目,灭我满门,最后我入了魔,最后将她碎尸万段。”

柳昔卿震惊,旋即想到,魔修的过去都是非常敏感的隐私,文师兄这次说出来,是想让自己对上次他发作之事释怀,她默默垂首而立。

文以庭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本是修真世家出身,家族经营了一个小宗门,掌门乃是家父。我自幼顺风顺水,一路修炼到了筑基期。某日随师兄下山采买,在一处坊市,遇到了一位正被恶人调戏的女修,我救下那女修,看她散修孤苦无依,不顾师兄阻拦,将她带回山门。

“谁知这一切都是那女修的阴谋。她隶属于一个严密的组织,这次是来密谋我家祖传丹方,在与我口中套出了护山大阵的阵眼,借机破坏了阵法,招来同伴灭了我宗门大大小小数百口,不仅夺了丹方,还将我的脸毁容,眼看我必不能活方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