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1 / 2)

——都是血债累累的孽。

她垂下头道:“既然是这样,你有任务在身,准备何时出发?”

晏修轻声道:“下山弟子三人编队,与你见面后,我即刻便要与同门汇合……”他略有些踌躇道,“等我回来,又该去何处寻你?”

柳昔卿仍旧拿出特制的传音符,说道:“我们便以此联络吧,希望你能旗开得胜,早日归来。”

晏修眼前一亮,笑眯眯地将符箓贴身放好,随即道:“你等我,我一定很快解决,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秘境探宝,哪怕你不愿意回太和,我们也可以在一起……”

“好。”她笑着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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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修这一离去,便又是百年岁月。

因为在他们分别的第二年,人间爆发了可怕的兽潮。

更可怕的是,魔修不知为何与妖兽结盟,同时在各地集结,对正道宗门展开肆意攻击,不仅如此,甚至还有那修炼邪门功法的魔修,成群结队地屠戮凡人。

此时各大宗门已经顾忌无暇,人间正道修士的主战线皆集中在各州妖兽出没的山河湖海。

以五大山门为首的道修,几乎每个宗门都要抽调数百金丹期以上修为的弟子前去助阵;独立与人间外的九重天外天也爆发了妖兽动乱,却被各天君压制住,只是位于北阳州白沙之地,负责连接人间与九重天外天的界门“通天门”却无法关闭,数十万修士死守通天门,防止妖兽突破界门;海外三千洞府已无人留守洞府,全力陷入与海兽抗击的大战之中;立足与人间根基的七国联盟,已是全力开启护国大阵,不断收容着难民。

而魔修,便是在这个时候发难,他们劫杀难民,哄抢物资;他们攻击那些留守弟子稀少的宗门,将其鸡犬不留;他们三五成群地寻落单的道修,吸食对方修为,曝尸荒野……

柳昔卿终于看不下去,她无法“躲进小楼成一统”,哪怕是幻境,她也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平民在她眼前受难。

当战火燃烧到她所栖身的小镇时,柳昔卿站了出来。

哪怕不能动用弓箭,只凭借袖弩和冷血匕,还有那些她从前炼制的法宝,更有身上灵石的支援——她轻而易举地解决了前来攻打小镇的三名金丹期魔修。

当她本以为自己能力挽狂澜时,随后却赶来了更多金丹魔修和元婴魔修……

柳昔卿沉默地看着昔日繁华的城镇化为灰烬,她再次戴上了面具,披上了藏形斗篷,开始去做她唯一能做的事。

竭尽一切所能,去救更多的人。

……

这场前所未有的兽潮被后世记载在无数典籍上,它的规模之大、战况之惨烈,直接影响到了后面的铭古纪,甚至更为深远。

柳昔卿从未想过战争会如此残酷地发生,当力透纸背的血腥文字变成了现实,带来的是生命所不能承受之重。

她开始救助那些凡人,一路护送那些游离于七国联盟之外的平民到修士的据点,整个平民迁徙的过程,在修士的努力下,历经八个月完成。

可她知道这仅仅是开始,史书上记载的这场妖兽兽潮,足足持续了数千年,耗尽了函古纪修士的元气!

难民迁徙完成之后,柳昔卿进入了散修组建的游猎小队,不断与妖兽作战,与魔修厮杀。

在几近麻木的杀戮之下,柳昔卿渐渐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的道修,她会为了同伴被魔修杀死而悲伤,也会为了干掉一个强力的敌人而欣喜。

然而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会默默藏身在谁也看不见的地方,感觉自己是一个怪物。

一个正道不能接受,又无法融于魔修的怪物。

……

又是百年过去,柳昔卿已在散修中杀出了名气。因她无法使用左臂,便得了一个“半壁美人”的称号。

可没人知道,那个驰骋在战场的红衣女修,竟是一名魔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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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故发生在兽潮爆发后的第一百三十三年。

柳昔卿已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魔修或妖兽,当她渐渐习惯了血的气味,习惯了刀刃进入人体后那微妙的手感之后,心中被杀伐之气占据,她重新被幻境同化,不仅模糊了自己来此的目的,甚至开始享受杀戮的快感。

在一次与三名散修同去南平州支援某处修士据点时……

被矛盾的内心冲突和持续不断的鲜血所刺激,柳昔卿的眉心上,终于绽开了一枚妖异的红色印记。

她浑然不觉,但她身边的队友却扭头发现了她的不正常,惊叫道:“柳道友,你的眉心是怎么回事?难道你堕魔了?”

柳昔卿停下了手中的法宝,她有些不解地转过头问道:“我怎么了?”

又有一名眼尖的修士发现她手中拿着的法宝上已经渐渐有黑色的魔气萦绕,立刻大声道:“不对,修士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过心魔关?除非她原本就是魔修!”

众人立刻戒备,原本在她身边掩护的修士也纷纷退散,像是在极力与她划清界限、其中一名修士心思转得比较快,他只一思索,立刻质问道:“你打进正道内部,是何居心?说!你是不是将我们的消息传递给魔修?”

“对!一定是这样!”

“怪不得她无往不利,每次都能扭转战局,原来是魔修的卧底!”

“该死,我竟然那么信任她!”

“魔修何其狡猾!快动手,捉住她!她居然能隐藏堕魔印,绝对不能让她跑了!”

杂七杂八的法术和法宝便打了过来。

柳昔卿本能地放出防御法宝,这些刚才还并肩作战的同伴为什么对她刀刃相向?难道他们不记得之前相助相护的情分了?

为什么宁可相信一个印记,相信一个身份,也不愿去相信她的为人?

哪怕我是一个好人,哪怕我手刃了那么多作恶多端的魔修,你们也容不下我吗?

而我又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