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凯还待说些什么,林副厂长厉喝一声:“王凯,你原先想诬赖贺博言同学,我已经提醒过你,谁知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是不死心?”
说完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王凯猛然看向林副厂长,一脸的不可置信,林副厂长他,他在说什么?
林副厂长没管他,而是转过头看向贺博言,满脸堆笑着:“贺博言同学,你看今天这事闹的,都是王凯,如果不是他,我也不能冤枉你,这事怪我,怪我,怪我识人不明。”
王凯愣愣的看向林副厂长,不明白他怎么说出这样的话,当时不是他要这样做的吗?
原先他跟林副厂长递消息,不过是想着贺博言抢了姜媛的心,他嫉恨之下要报复,让他白忙活,林副厂长却怕贺博言事后报复,安排了这一出,打算把贺博言打落到尘埃,让他滚出省大永久翻不了身。
现在他怎么说是他说的?
他看向周围,见同学们面露嘲讽,几位教授更是满脸的痛心与失望,又去看姜媛,她正满脸厌恶的瞅着他。
他只觉得冷,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蚀骨冷意。
贺博言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忽然淡淡的开口:“绞肉机的图纸私人并不能制作,给机械厂反而能发挥出巨大作用,我也早有打算贡献出去。”
林副厂长身子一僵,大冷的天额上冷汗顺着脸颊直直往下流,他磕磕绊绊得道:“你,你的意思是?”
贺博言说完就这样清清淡淡的站在那里,笔墨描摹的脸上挂着写意的笑,林副厂长看着那笑,却无端从心底冒出一股寒意,这个地方这时刻,这小子说出这句话,他到底什么意思?
贺博言垂着眸,看着脚尖,在林副厂长焦急的目光下,缓缓抬起头,清淡的语调吐出的话语却让林副厂长心里咯噔咯噔跳个不停,“林副厂长既然这么想要这图纸,不如就把图纸让给你吧。”
让给他?
林副厂长摇头苦笑,他怕不是在做梦。
可是,他能说拒绝吗?
他不能。
李教授忽然开口:“这事情好办,既然你们一个想要,一个愿意给,事情就这样定下吧,咱们去学校会议室里谈吧。”
说完她平静的看了眼王凯,王凯肩膀一缩,那一眼他虽看不出任何情绪,但他知道,他毁了。
顾羡听完贺博言的话,久久不能回神,拉着他的胳膊就问:“林副厂长这是强买?为什么非要卖给他?”让他占那么大便宜?
贺博言就拉着她的手:“咱们自家没有厂子,省城几家机械厂基本都是国有的,如果把图纸给他们,咱们不可能从中获得多少利益,便是出钱买这图纸,也没多少钱。”
卖给林副厂长则不同,他这么大把柄在他手里,还有大伯母在旁边看着,他非但不敢压价,还要上赶着给他送钱,即便厂里出不起这个价格,他自己还出不起吗?
何况绞肉机不难研究,时间久了,别人研究出来,也就失了价值,卖了还能得些回报。
顾羡怔然,“所以,这图纸到底卖了多少钱?”
贺博言把包从她怀里拿出来,拉开拉链:“这里面有四千块钱。”
这有很多吗?
顾羡懵懵的,实在后世她手里何止四千块呢?所以重生后,她即便挣再多钱,情绪也没多大起伏。
虽然她不知道绞肉机图纸的价值是多少,但也知道肯定不止这么些钱。
四千块!
在后世能做什么?她给侄女买两套衣服的钱。
而她家博言辛辛苦苦几个月的研究成果,就这么四千块轻飘飘的卖了。
她都替他不值。
贺博言摸摸她的脸,把钱掏出来,塞到媳妇儿手里,温声道:“这些钱还是看在大伯母的份上多给的,如果卖给其他人顶多两千块……不过还不止这些,林副厂长为了买到我手里的图纸,竟然不惜把他一处院子算在了里面。”
顾羡挑眉:“你是说?”
贺博言嘴角勾起:“大伯母的身份虽然在省大没多少人知道,但林副厂长绝对知道,有大伯母插手这件事,而他又是完全理亏方,他为了保住职位也会想办法封住我的口,这套房子就是封口费。”
顾羡却有点担忧:“这事会不会影响到大伯母?”
贺博言摇头,看着她说道:“一个国营厂的副厂长工资虽高,但绝对置办不起这么大的院子,我去看了那院子比咱家这院子都大,显然不知是他贪污了多少钱才买到的。他愿意花费大代价购买我的脑力所得,我为什么不能要?同大伯母又有何关系?”
大伯母从头到尾可没说过一句威胁的话,跟林副厂长谈条件的,不过是他,一个农村普通小子。
顾羡放心了:“只要不影响大伯母就行了。”
可顾羡也没那么天真,今天闹这一出,省大的人对贺博言的身份肯定有所猜测,不过那样也好,省的那些牛鬼蛇神以为博言没有靠山,都来欺负他。
贺博言黑眸里满满的笑意,说道:“虽然这事确实不地道,但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如果他不来招惹我,又怎么会无端失财。”
顾羡瞪他:“哪里不地道了?起码你没让他失去工作,以他的性子,今后还会贪污,不过一套房子,他顶多心痛一下,根本没影响到他的根基。”
贺博言摇头,林副厂长今天做的事绝对有失水准,还有可能是这么多年的高位生活,让他膨胀了,存了侥幸心理。
大伯母当了多年的官夫人,深谙人们的心里,今天在学校发生的这一幕,想来不用多久就会传到机械厂的高层耳里,那时即便她不找他算账,想来他的日子也绝对不会好过。
顾羡又问道:“王凯怎么处理的?”
贺博言垂眸,淡淡的道:“这件事性质太恶劣,原先学校要开除他。不过我给他求了情,只记一次大过,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向我道歉。”
顾羡愣愣的看着他:“这比开除他还狠。”
毕竟开除他后,他可以离开这里,重新换个地方生活,不开除他,哪怕为了大学文凭,他也要在学校里待下去,时时刻刻都要忍受着师生们异样的目光,这样的日子,怕是心里再坚强,几年时间也会受不住。
贺博言瞥她一眼:“做任何事,都要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