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如愣了一下,回味了他的话,却有些消化不了,会来?来哪里?回国?还是城谷?
因为迟疑,她却错过了回答的时机,他似是有些失望失落,嘴角的讥讽笑意,让山如一颤。
山如一下有些紧张,站起身说:“我想,既然你已经回来了,那我就先走了……”
林墨迟冷着眼看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山如一下竟有些被压制的错觉,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良久,许是看她的表情有些好笑,他才勾起唇角笑了笑,脸上一下和暖起来,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
“好。”他终于发出这一个音节。
山如如蒙大赦,赶紧提起包就往外走,心里却有些空荡荡。
想必这便是这一生的告别,没想到这么仓促迅速。
她换了鞋笑着跟他告别,他也难得地看着她微笑点头,她一步步向外走去。
“不要走!”屋子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一声惊呼炸在耳边。
山如一下怔在原地。
很快有人从后面环住她,低低似乞求的声音就在耳边,“不要走……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山如感觉到他手臂的热度,有些烫。
“你看……这里跟你离开的时候,都没有变化……可不可以不要走,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我们也没有变化,可不可以回到我们没分开的时候……”
像是幻觉一样,那颤抖的声音模模糊糊,茫茫无音,山如却一字字听进了耳朵里。
可是她的眼里只有眼前那棵正落叶的枫树,一片片飘落在地。
☆、第四四章 诀别
季节更替轮回,就像眼前的树木,今天感概它的枯萎,明年它又逢春,因此不该多伤感。可是感情呢?即使你心里有一簇火苗,可是人从来都不是那么容易回头的。山如向来不信浪子回头的戏码,不是她信不信,而是她从不为自己做过的事后悔,她觉得所有的事有得必有失,既然让你经历了那便是该经历的。坦然地去面对,只要你愿意。所以既然没有后悔,何来回头之说。
就像她面对着林墨迟,说她不对他感动吗?那也是假话,她会看着现在的他,想着分开后的他,而手指颤抖,而泪眼迷蒙。可是为何会如此情绪波动呢?那是一种莫名的感伤,就像是我们穿越了时空,看到了过去,原来我们的付出并不是没有回报,既然如此我们在回到当下要做的不是把过去重来,而是放下曾经的执念,重新开始。
她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信的,可是她也只是一个有情绪的普通人。她懂他颤抖的声音背后的绝望和悲痛,所以她也难受。
这世界上的事万没有绝对的对与错,所以这件事她不能怪自己,可也怪不得林墨迟,既然没有对错,那便只能放任了。
他低低的乞求就在耳边,像是绝望的羔羊,等着谁的安抚,却又倔强地帮她当作死海里的浮木,怎么都不愿放开。
山如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是忍不住地吧嗒吧嗒滑落,所以的事情都想通了,有些事还是控制不住。
“你这又是何苦……这些事不都过去了吗?这些天我就是个木头人也懂了你的情意,只是你和我本身就是缘分浅薄的人,这些事何必强求,既然都过去了,就让它烟消云散,重新开始。”
他没有说话,山如看不见他的眼睛,只感觉紧紧环着她的胳膊却僵了一下,后变成微微的颤抖。
“有些事我不想瞒你,也是希望你能真的放下。我的心在那个黑暗的夜晚里就已经死去了,我可以跟你云淡风轻地谈笑,已是废了很大的力气,我可以做到如此,却再也不会跟你有什么除此之外的关系。那个坎,我过不去,也不愿意过去。我有一颗赤诚的心,当你将它狠狠地踩碎,我就已经找不回来了,哪怕你努力地去拼凑,可是我也接不到手上来了,你能明白吗?”山如没有动,也没有任何哽咽的声音,她只是平静地叙述着一个事实,可是脸上的泪水却横流不止。
背后的人却哑着声音什么都说不出来。她只感觉到他胸口剧烈的起伏,还有耳边压抑的抽气声,整个人都在微微地颤抖。那是情绪堵在胸口,又堵在喉咙的哭泣。
林墨迟觉得自己似是要窒息了一般,心里紧紧地抽搐着,不知道是呼吸不通,还是心痛难挨。
“是我的错,是我一直伤害了你……可是你真的连一个机会都不肯给我了吗?”他的声音是哑着的,山如在沙哑毫无清晰发声的情况下听到了他近似于私语的声音。那是一种近乎于失语的声音……
她听着倒是笑了一下,“我觉得累,特别累,每当我看到你我就想到过去,我现在回想过去都不知道我是怎么爬出来的,我感激你救了我,感激你这几个月对我的帮助和照抚。可是你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累,我觉得喘不过气来,我觉得窒息的生活又拼命地向我压过来,我也难受,我也想自由地过自己的生活,再没什么困扰。”
她想抬起手抚上额头遮掩自己的表情和泪水,却被他束缚着。
“我知道你难受,可是我也难受,谈什么重头开始,你求我……我也很想跪下来求你……我这一生,这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我整个人生最美好的年华都蹉跎过去了,我也想跟别人一样拥有美好的青春记忆,可是我现在都要三十岁了,可我还是在痛苦里,你告诉我,我喜欢你这十几年哪一天是快乐的?我曾很想问你,我爱你到底是哪里错了?”
他终还是放开了她,整个人即使拳头攥得死紧,骨节泛白,青筋暴起,脸色透出不正常的苍白,额头是细密的汗珠,可他还在颤抖,压抑不住的绝望和情绪的颤动。
她蹲到地上,手遮住眼睛,泪水哗哗地沾到手掌上,用力压下去感觉到眼睛的疼痛,她哽咽着声音说:“可是连问的机会你都不曾给过我。我这人心不大,有些事可以原谅,有些事不能忘记,可以像没发生什么一样,却不能真的当什么都没发生。”
她深深地吸一口气,感受到空气里的冰凉,站起身,面对着他,“所以,就这样吧,再见。”
她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是红的,受伤的,满面泪水的,亦或是冰冷面无表情的……
转身就走,不敢有任何停留。
衣角擦过林墨迟的手背,他才从呆立中反应过来,他什么都想不到,也不敢深想,他只知道不能让她走。
两步追上去抓住她的手腕,“求你……不要走……我可以不让你看见我,但是求你……不要让我看不见你……我爱你……”
他的手在抖,却带着决绝。
山如看着他抓着的手腕,另一只手用力擦过眼睛,未再言语,径自去掰他的手。
爱吗?那是什么?她早已弃之如敝履的东西,还需再去深思。
林墨迟而言,他不知道什么是尊严,什么是受伤,因为内心已毫无知觉,又何必在意,他只知道这只手不可以放开。
山如还是走了,不是她力气多么大,而是瑟瑟而过的秋风里,体虚的林墨迟没有撑下去,他晕倒了。
她不忍,却也终究绝情了难么一次,乔妈去扶他的时候,她终于掰开了那只手,头也不回。唯一提醒她的是手腕处火辣辣的疼。
她的大脑里也失去了运转的机会,漫无目的在道旁走着,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在循环往复--何必呢?何必呢?何必呢?
像是机械的经文,让她昏昏欲睡。
漫长的盘道,山如不知道她是怎么坐上车,又怎么到家的,浑浑噩噩就连陈屿的问候也不记得怎么应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