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饶”
“除了说公主恕罪公主饶命罪该万死,你这是没旁的话可说了”
到底也才第一天,苏瑾欢努力告诉自己不能心急。
张易安话语一噎,“奴才”
苏瑾欢专注着自己手上的东西,“今日你欺上瞒下,按照宫规,本宫把你杖毙亦不为过。”
张易安闻此一言,心瞬间便提到了嗓子眼,“不过”
苏瑾欢话锋突然一转,“今日偏巧本宫心情不错,这死罪本宫暂时先给你记着,可活罪”
“奴才愿意领罚”张易安心底清楚,他犯的事杖毙都是轻的,这会儿既然苏瑾欢愿意松口,他感激还来不及,哪里敢有异议
苏瑾欢勾了勾唇角,她看了眼地上被某人搁置的话本,“本宫姑且给你一次机会。”
“地上的话本拿回去,给你一日的时间,明日晚间,若不能将话本的内容背着念与本宫听,那么”
后面的话苏瑾欢没有再说,可也足以明了。
张易安已经做好了遭受皮肉之苦的准备,未曾想苏瑾欢竟是如此的要求。一日背完一本书,还要将如此内容念与他人听,这不是一般的为难人。然而,他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太监,苏瑾欢的要求,他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张易安低了低身子,恭敬道“是,奴才领命,谢公主不杀之恩。”
如此一番折腾,月色渐晚,苏瑾欢估摸着差不多了,便没再把某人留在屋内,张易安很快便退了下去。
清弄端着汤药走到了苏瑾欢的床前,请示道“公主,药好了。”
苏瑾欢看了一眼,慢慢的把药碗接过,“清弄,吩咐下去,让长宁殿的人照顾照顾张易安。”
自家主子的意思清弄怎会听不出来,只见其眼里划过一丝不解,“公主,张公公”
“好奇本宫为何这样对他”苏瑾欢嘴角噙笑的接过了话。
清弄斟酌了一下,“奴婢瞧着公主对张公公还算看重”
“本宫确实看重他。”
“那”
苏瑾欢唇角笑意更甚,似有所指道“看重的法子有许多种,你怎知本宫这不是帮他”
清弄还是不太明白,但既然自家公主已经有了想法,她没必要一定弄得清楚,她屈了屈膝,笑道“公主明智,清弄佩服。”
苏瑾欢嗔笑着看了眼对方,纵知道清弄这是在打趣,她也懒得揭发出来。
张易安这人,本不该被这厚厚的宫闱困住,他就像是一只被折断翅膀的幼鹰,再次遨游天空不过是早晚的事,而现在,无论是出于报答这人上世为她所做的一切还是单纯的欣赏,这一次,张易安的人生,她苏瑾欢务必是要光明正大的插上一脚才是。
夜渐渐深了,长宁殿的众人相继睡下,唯有一侧西厢的耳房内,余光尚在。
对于本朝长公主,张易安听的最多的词便是可惜。
其出身高贵,自幼聪慧,胆识过人,深得永安帝欢喜。然,这一切的赞美都止于几年前那场秋闱。
彼时刺客涌入,苏瑾欢为帮永安帝挡箭从车驾上落下,而后被马车压过了双腿,她的那双腿便是如此废的。
那个时候的苏瑾欢,尚且只有十一岁,十一岁的张易安还在净身房挣扎的时候,苏瑾欢已经能处事不惊胆色过人了。
说实话,在没见过这位传说中的长公主之前,张易安除了好奇,还有一丝钦佩。
这样一位女子,注定了是被人仰望的存在,他羡慕她能以女子之身在这样的地方活的如此精彩,也羡慕这些人能有机会接受最好的蒙学。
与普通宦官不同的是,张易安最喜欢做的,是读书。
带他的师傅从一开始便告诉他,咱们宦官啊,天生就少了件东西,文人自恃清高,从不会给好脸色与咱们,咱们想要出人头地,就得多读些书,把目光放长远,当站在最高那个位子时,便没人敢瞧不上咱们了。
张易安一直记得这席话,不过他运气不好,又不太会说话,所以便被打发到了御马监,苏瑾欢要他一宿背完一本书,对他而言其实并没有什么难度。子时还不到,张易安便把话本的内容熟记于心了,但对于明日要当真苏瑾欢的面读完这事,却让他愁住了。
今日他所见到的公主,与传说中的着实有些差别。但仔细一想,公主变成如今的样子其实也不难理解。
没有谁能对自己不能走路这件事轻易释怀,更遑论本该是天之骄女的公主了。
他比公主要大上几岁,公主再如何,也不过是个小孩子,这会儿回想起来,今日他如此冒犯,她也没要了他的性命,想来并非残忍之人。
这么一想,张易安的心神便定了定。原本左右为难的情况也渐渐被他捋出了一条思绪。
苏瑾欢第二日醒的较早,彼时天还才蒙蒙亮,清弄尚在给她整理外裳的时候,她便忍不住的瞧了瞧外方,“清弄,张易安那边什么情况”
清弄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回公主,看守的人说,昨夜丑时张公公屋内熄的灯。”
“这么早”苏瑾欢略微有些意外。
最后一个结系好,清弄笑着退到了一旁,“应该是的,后面屋内的灯没再亮过。”
“现在人醒了么”苏瑾欢再问。
“尚未。”
苏瑾欢一双清眸狡黠的转了转,“清弄,走,推我过去看看。”
“公主,这不合”
“嗯”
清弄想说这样不合规矩,可被苏瑾欢一盯,她又不得不认命的妥协道“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张易安昨晚睡得较晚,但晨昏定省,到了时间点他也就醒了,他股间有伤,此间尚在更衣换药的时候,屋门瞬间被人从外方推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