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1 / 2)

瀚海皇图 海涵 2857 字 22小时前

王行周是跟何俊宏分到一个队伍里的那批人之一,几次在危急关头,二人都互相搭救过对方的性命,是以何俊宏和他非常信任要好,目前为止,他和秋玲之间的事只有王行周一人知道。

“是的,无时无刻不在想她。”何俊宏笑了笑,“王兄恐怕也是终日牵挂家里的妻儿和年迈的父母了吧?”

“呵呵,那是。”王行周说着,也望向营门外那条大路,良久才关切的问道:“还没有她的消息吗?”

“唉。”何俊宏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一时竟无言以对。

王行周轻轻的拍了何俊宏的肩膀,“兄弟,不要放弃。撑下去,老天爷不会抛弃我们这些不幸的人,除非我们自己抛弃自己。”

“嗯,王兄,谢谢你。”

王行周走开之后,何俊宏仍然趴在栅栏边。

远处,忽然出现一面面旌旗。何俊宏明白,又是一支友军部队由后方前来柳京了。随着柳京的收复,成军战线南移,而在柳京收复之后,监军汪磊担心虎落关有失,于是率本部军马6000人回防,这样一来,柳京城的防守的兵力便显得不足,成军最高统帅张成钰在从青石城回到大营之后,便不断派出军马支援柳京。

何俊宏眼前这支队伍就是刚从水师船上下来的,他们走到近处时,何俊宏才看清他们的脸。他们像是经历了异常惨烈的战斗,士兵们的甲胄和戎服都已残旧不堪,透过他们的眼神可以看出他们的疲惫。

何俊宏不再看他们,他的目光望向队伍后面。等到军中的营妓们从眼前走过他就可以寻觅秋玲的身影——尽管在此之前他如是做的结果却是一无所获,但他并不甘心就此放弃。

忽然,他眼前一亮,紧接着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了。

在一众营妓里,出现了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的身影。

她身上只穿着一件灰色的布袍,赤着一双脚,衣服上有的地方打了补丁,有的地方仍然破着,露出里面的黑瘦肌肤,她的一头长发松松松垮垮的挽成两个发髻,额前有着一道薄薄的流海,一张圆脸满是憔悴之色,一双深陷的眼情透着忧郁和疲惫。

她身上背着一个大包袱,佝偻着身子,赤足徒步前行,她个子矮小,又黑又瘦,脸形还算端正,若论相貌,只不过算是中下之姿,而且明显带有乡下女子的土气,和那些坐在大车上的衣着光鲜整齐漂亮得耀眼的将官们的军婢相比,有如土鸡与凤凰,但此刻在何俊宏的眼中,任是天上的仙女,也不会看到了。

这一刻,他的眼中,只有她。

“玲儿,真的是你么?我不是在做梦么?”何俊宏双目紧紧的盯着秋玲,呼吸几乎停顿,爱人就在面前,但是他知道,他不能狂呼大叫着奔过去,他绝不能这样做,不能!他只能远远的望着她,期盼她能发现自己。

这是为了保护她,也是为了保护自己。

仿佛感受到他炽热的目光,秋玲望向他这边,顿时一惊,竟一跤摔倒在地上。

何俊宏见状,那颗心揪得更紧了。他忍住几乎要失声痛哭的冲动,两手紧紧抓着栅栏上的木头。

秋玲摇晃着站起来,佯装着调整呼吸,然后继续迈步向前。双目却缓缓移动,看着自己的爱人。眼睛里饱含深情和委屈。

“虎子哥,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么?”她心中想道,咬了咬嘴唇。

自从离开了何俊宏,沦为营妓,她每天都如同一具失去灵魂般的躯壳一样活着。她亲眼目睹了身为营妓所遭受的一切,她害怕,她无法想像以后的生活会怎么样?多少次她对未来和爱人相聚已经不抱希望,数次自尽却都被救了回来。“虎子哥,我害怕,我害怕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害怕我们再也不能相守了。”

“是我,你受苦了,你要坚持,不要放弃。我一定把你救出去,我们再也不要分开。”

何俊宏望着秋玲,目光中多了一份坚定。他下头上的蓝头巾,任由头发垂落下来,从怀里掏出一块红布包着的东西,慢慢打开,那是一根抹额,是秋玲亲手为他做的。抹额中间还秀了一只威风凛凛的虎头!他把抹额绑到头上,猛然昂起头颅。

看到爱人的举动,秋玲明白了什么。她深吸一口气,没让眼泪流出来。冲着何俊宏用别人很难察觉的轻微动作点了点头,用眼神向他诉说:“我等你,我知道你不会扔下我不管的,我等你——”

然后她低下头,她明白她现在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等待,以乐观的心态等着爱人救自己脱离苦海。

尽管秋玲已经走出很远,但是何俊宏却依然趴在栅栏上张望着,他缓缓解下抹额,小心的用红布将它重新包好,然后塞回怀里。最后,他又戴上了那块蓝头巾,不露声色的离去。

何俊宏知道,今夜,他和秋玲注定要度过一个不眠之夜……

……

“秋玲!你个懒东西,什么时候了,还不去打水!要等到我来抽你的嘴,让你个不知好歹的赔钱货……”

母亲的骂声中气十足,举着鞋底冲出来,少女秋玲叹一口气,丢下正劈的柴火,提着桶奔向河边。

一路上女孩子心里憋苦,家中四个姐妹,二姐三姐嫁去镇上,一个嫁与杀猪的独眼屠户,一个嫁给打更的驼背,全是正经人家,据说三天便可吃一次肉,偏偏自己生时,家就穷了,父母又好赌成性,从此一辈子便要挨苦受气。

到了河岸上,少女对着河水发呆,凭什么人的际遇如此不同,难道只因为自己晚生了几年?可既然是受苦,又为什么要把自己送来世上,然后又这样轻贱抛弃?

不知不觉,眼泪一滴滴的落在河水中,秋玲忙捧了河水冲洗一把脸面,决心把烦苦暂忘,继续忍受这不知为何要忍受的生活。

她一转头,却看见那里坐着一位少年,也凝望着河水奔流,久久不动。

“你是谁?不是本村人吧,我没有见过你。”

少年转过头来,微微一笑:“我其实是本村的,可也没有见过你。”

“你……你是想洗衣服么?”秋玲看见他身边散开的包袱,不少脏衣服乱堆在那里,虽然竟都是上好的料子极好的织工,却粘满泥土,有的已经划破了,她心痛不已。

少年脸微微一红,“我……我坐在这里歇歇。”

“你是远道出游的吧,不然怎么会有男人在河边洗衣服的呢?我来帮你吧!”秋玲作惯了活计,随手就把那衣物捡了起来。

少年也不推却,象是被人侍奉惯了似的,只点点头:“我会给你报酬的。”

秋玲一边洗着衣物一边与他聊天:“你从哪来?去哪儿啊?”

少年摇了摇头,其实他也不知该去哪,自父亲下狱,母亲失踪后,他倒想把这天下走一遭,这世界对他来说还是全新的。只是不知道自己能支撑多久。

“你连水漂也不会打啊。”秋玲笑着,选一块扁平的石子,“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