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暗夜屠杀(1 / 2)

瀚海皇图 海涵 2835 字 23小时前

午夜了,何俊宏和谢校尉都扔了甲胄,在林子的边缘悄悄前进。谢校尉脱了锁子甲以后看上去弱不经风,真不知道这两天是怎么跟上野兵们的队伍的。何俊宏一直十分强壮,尽管征战的时间不长,但在身上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有好几次他受重伤醒来之后,发现同袍们都已经在整点自己的“遗物”了。这谢校尉皮肤白皙,身材纤细,和李昱一样,一看就是官宦人家的子弟,但这一路跟野兵们捱了下来,没叫一声苦,端得是不容易。

二人一路隐蔽,走得也并不慢,不一会儿身上就微微见了汗,冷风一吹,冻得够呛。以前队长说过,要是太冷了,还可以给自己找点事做,分散一下注意力,这样就把冷忘了。何俊宏随口问谢校尉,“谢大人,为什么你刚才答应我去?”

他瞅了何俊宏一眼,“因为你又瘦又矮。这个队伍里体型最像东瀛人的,就是我们两个。万一出点事,夜里也可以蒙混一下。若是让你们许队长来,他那么粗壮,一眼就露了底。”

说得也是,何俊宏不再言语,只管默默得在前头带路。

说来也怪,走了一大半路程,还没见到半个东瀛人的影子。何俊宏心里一面庆幸,一面又忍不住犯嘀咕,东瀛人明显摆出了突袭柳京城的打算,可是把主力都藏到哪儿了呢?难不成半路改主意了?全体收兵了?乖乖,不要玩我们好不好。

随着离柳京城越来越近,何俊宏的心也越来越不踏实。

暗夜无边,树影憧憧,在乌云的笼罩下,明月忽隐忽现。何俊宏的右眼皮不住的跳,不知道是什么兆头。谢校尉一路都在身后,却仿佛看到了他的表情。他拍了拍何俊宏的肩膀,“要不要歇一歇?”

何俊宏摇摇头,什么也没说,脚下步子赶得更紧了。

林子越来越稀,远处已经能看到隐隐约约的土墙,还是没有半个东瀛人的影子。

“那是广信军的驻地?”谢校尉问道。

“嗯,这里原来是一处高俪军修筑的旧堡寨,不过早就废弃了,我们来到柳京后,就给安排在这里,好一番大修,奶奶的,可没驻扎多久,就让给了广信军,我们只能另寻地方安身。”何俊宏有些愤愤的答道。

四下里静的出奇,让何俊宏想起了老家的月夜。不过眼下的寂静可没那么安详,也不会有皮包骨头的黄狗有事没事的吠。看着前面白花花的空地,何俊宏心里一阵发毛。这时候他禁不住暗自的骂,要是在城边能多留一片树林就好了,那样他们今晚就能无声无息的潜到城下,唤一个睡不着的哨兵,把他们拉上城去。不过要是那样,估计这城也早给东瀛人摸了。

他们隐在几棵大树之下,面前是三百步的空地和一条黑漆漆的护城河——或者叫壕沟。何俊宏不知道该如何过去。

忽然谢校尉抽了几下鼻子,眉头一皱,又用手往面前搧了搧风,眉毛就锁得更紧了。怎么回事?难道有东瀛人在附近拉屎么?

这时谢校尉凑在他的耳边问道,“你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是吗?”

何俊宏点了点头。

“那我问你,这里风大吗?”

何俊宏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是啊,风一向很大……”说道这里,何俊宏忽然反应过来,今晚他们猫在林子边缘,耳边却一丝风都没有。

谢校尉脸色乌青,却没有答话。他从怀里摸出一把黑色的短刀,从衣襟上割下一大块布来,撕成两块,递一块在何俊宏的手里。何俊宏看着他,一头雾水。

他没有作声,只是俯下身轻轻拨开地面的落叶,用那短刀向地下戳去。何俊宏看了不禁一阵心疼,谢校尉手里的兵器,一定不是寻常物事,这样用来干挖土的粗活,损了锋刃实在可惜。那短刀的确是好家伙,这里的黑土地虽然肥沃,但也很硬实,他一刀下去便插到柄,搅两下带起一大块来,用刀柄磕碎了摊在旁边。三两下工夫何俊宏面前就堆起一小片松土。他虎着脸说,“把布拿来,照我的样子做。”

他先把自己那块布摊在地上,把土撒上去,再细细的碾开,用布裹了起来。何俊宏不知道他的意思,但还是照他的样子做了一遍。他把布做成了一条装土的褡裢,围在了自己脖子上,对何俊宏说道,“我猜这支广信军多半已经完了,柳京城里的守军此时怕也不是昏睡便是已经死光,反正是凶多吉少,但我们还是要走一趟。到了墙边,把这个围在口鼻间,千万不可放下,要是我们也中了毒气,那就完了。”

二人前后脚踏出林子,走在硬梆梆的空地上,四下里月色惨白,死一般的寂静。

前面的城墙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大厚实,随着一步步逼进,何俊宏越来越害怕。因为那城墙上没有一个哨兵的影子。身边没有一丝风,他却感到背上有些湿湿的冷。谢校尉在他面前,一言不发的走着,瘦削的背影在月色中显得分外单薄,乍一看上去,还真有几分东瀛人的影子。

到了城边上,二人看到护城河上的吊桥已经放了下来,周围空荡荡的,没有人看守。二人把土包围在脸上,系紧了以后呼吸有些难受,但是想到谢校尉刚才说的话,何俊宏手下不禁又加了一把力,直到把鼻子勒疼。二人默默地往城里走,一直穿过敞开的城门,一个人都没看到。谢校尉回头看了何俊宏一眼,做了个手势,何俊宏便跟在他身后拐上城墙。

一上了城墙,何俊宏的心里便咯噔一下,脚下竟然有些发软。

这里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

他的面前是一排整整齐齐的尸体,所有人都盔甲齐整,兵器好端端的摆在一边。何俊宏走到尸体旁边,弯下腰去看,所有人的脖子都被利刃割开,黑红的血管和白色的气管翻着硬邦邦的茬子,大片大片的血块已经在胸前凝结成黑紫色的硬壳。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平静,身上没有一点打斗的痕迹,看来都是在睡梦中被人割断了喉咙。谢校尉拍拍他的肩膀,何俊宏抬起头,看到远处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正顺着城墙向这边走来。何俊宏站起身,右手握住刀柄,喉咙里火辣辣的烫。谢校尉紧紧攥着他的手腕,不由分说把他拉下城楼。

何俊宏死死地盯着他,一动不动,他摇摇头,隔着厚厚的土包,好像叹了口气。

何俊宏也知道此时绝对不能败露行藏,只能低下头,对着他摆了摆手。

谢校尉看他反过味来,便指了指那边的街道,何俊宏点了点头,又跟在他身后,往城里走去。

其实谢校尉来这里没几天,地形远不如何俊宏熟悉,但现在他好象是对这里了如指掌一般,走了几步他便跨到何俊宏前头,领着他往后寨的草料场那边走去。那里是何俊宏所在的野兵部队的驻地,他们小队的兄弟,只有曲彪子还留在城里,何俊宏还得去看看他还有没有命在。

月光还是一片惨白,何俊宏和谢校尉一路顺着墙根往里走,渐渐了听到了一些动静。远处也能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影,个个单薄得像稻草人,但手脚轻快,在左右的房子里进进出出,手里的兵刃在惨白的月光中闪着荧荧的光。何俊宏不敢想象他们在做什么,只觉得自己脖子里凉飕飕的,脑子里嗡嗡作响。拐进草料场大门的时候,二人看到对面的兵器库大门敞开,一个纤细的影子从里面走出来,脸上也像他们一样裹着厚厚的东西,手里的短刀滴滴答答地还在往下滴血。何俊宏感到全身都紧绷了起来,右手不由自主又紧紧地攥住刀柄。谢校尉在身后轻轻推了他一把,他旋即明白过来,低下脑袋,快步往草料场里走去。那个东瀛人好像没注意到他们,自顾自地拎着刀往东去了。何俊宏的心一直砰砰地跳,几乎要冲破胸腔。

进到草料场里,何俊宏的心凉了半截,几个辎重营的士兵都横七竖八地摊在地上,血溅得到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