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以现在东瀛战船上装备的大炮,也很难对这艘青铜战船造成致命伤害。
“这艘青铜战船,可是‘龙骧阁’的‘奇异之士’穷尽天下奇巧之技,才制造出来的。”梅文俊说道。
“我大成不乏奇能异士,精工巧匠,惜乎朝廷不能尽其用耳。”孙海涵轻抚着船舷栏杆上精美的雕刻,叹息道。
“久闻百川大名,这些天看了百川铸的大炮,果然甲于天下,此次来高俪,能和百川并肩作战,也算不枉此行了。”梅文俊看着孙海涵的眼睛,笑着说道,“我来高俪前去拜见过令兄孙大都护,原来一直以为大都护的兄弟也应该是同大都护差不多的壮汉,一见之下,没想到竟然是如此儒雅的一个人,真是出乎意料。”
“久闻秀石大名,如雷贯耳。”孙海涵看着这位禁军将领,意味深长的说道,“从秀石的文章,我就能想象出,秀石是何等样人。”
“噢?百川都看过我的哪些文章?”梅文俊笑了笑,反问道。
“梅将军写的关于西方风土政情的文章,象《金铁说》和《君筅说》,我和哥哥就曾为里面的内容辩论过多次。”孙书瑶在一旁微笑着替孙海涵回答道。
听到孙书瑶说出了自己的文章的名称,梅文俊不由得肃然起敬。
“想不到书瑶小姐竟也知道拙作。”梅文俊叹息了一声,看着孙海涵兄妹说道,“惜今日之中土,象贤兄妹这样的人太少了。”
看到梅文俊脸上的落寞之意,李昱也在心底发出了同样的叹息。
他当然不能告诉梅文俊,哪怕是在资讯发达的他原来时空中的互联网时代,放眼整个中国,真正知晓并理解这种思想和文章的人,也是不多的。
“书瑶小姐既然读过拙作,不知小姐对拙作之观点,有何感想?”梅文俊问道。
“梅将军的大才,我可不敢班门弄斧。”孙书瑶微笑着说道。
“如今这船上的都是生死至交,小姐既有所见,不妨说来听听。”梅文俊呵呵一笑,说道。
孙书瑶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孙海涵,孙海涵微微一笑,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孙书瑶想了想,委婉地说道:“我读过梅将军的文章,觉得梅将军说的非常有道理,但处现今之东土,先生之说纵有千般道理,但要实行,只怕很难。”
“书瑶小姐所言,果然一针见血,实情的确如此。”梅文俊有些吃惊地看着孙书瑶,点头说道,“愿闻其详。”
“诗经里说:‘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家还经常说的一句话是:‘天子富有四海’,但不少人都不知道,后面还有一句‘臣妾亿兆’,所谓的臣妾,其实就是奴虏。”孙书瑶将她平日里和孙海涵进行辩论的观点说了出来,“这些话都表明了一个事实,在东土,民众和君王之间,无论是政治上,人格上,还是经济上,都是极端不平等的。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君尊臣卑,君为主民为奴。也就是说,除了君王以外,其余的人,无论是当朝宰相还是田野里的农民,都是奴婢臣妾,所谓的亡国亡天下,只是一家一姓的兴亡,对天下百姓来说,就象是奴婢换了主人。天下兴,百姓苦,天下亡,百姓还是苦。”
听到孙书瑶的话,李昱想起了自己所在的那个时代,仍然没有脱掉这样“换主子”的命运,不由得在心里暗暗的叹息起来。
“诚如书瑶小姐所言,前代之流毒,贻害至今亦未能消除。”梅文俊看了看坐在孙书瑶身旁的孙海涵,笑道,“看样子书瑶小姐对‘臣妾’这两个字极是痛恨啊!”
“我大成之所以难以振作,与此二字不无干系。”孙书瑶偷眼看了看孙海涵,说道,“东土自三代以来,君民对待之道,与西国绝无类似,君为主人,四海之内皆为臣妾,绝无平等之意,其治民犹如治盗,民恶其上而反,是以烟尘屡兴,四海沸腾。”
听了孙书瑶的话,孙海涵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言之有理,但西国之筅政共和之法,真的救得了东土么?”
孙书瑶看到李昱若有所思的低下了头,拳头不由自主的握了一握,她想了想,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李昱很快觉察出了自己的失态,他抬起头来,迎上了孙海涵兄妹诧异的目光,脸色又恢复到了常态。
“秀石所言,正是我和她常常争辩的一个方面。”孙海涵看着梅文俊,微笑着说道,“不瞒秀石,秀石所作之君筅共和之说,与我心亦有戚戚焉。”
“噢?百川竟也是赞成西国君筅的?”梅文俊的神情再次变得专注起来。
“记得秀石在书中曾言:‘共和政治,必须多数人民有普通之常德常识,于是以人民为主体,而所谓大统领行政官者,乃人民所付托以治公共事业之机关耳。’此言极当。”孙海涵说道,“东土历史久远,君王独专,长期高压下所形成之社会政治心理却被西人完全忽略,如我东土民众一直所固有之‘父母官’‘爱民如子’‘民之父母’思想,而此等思想所害更甚,而人不自知。所谓‘民之父母’者,究其大义,乃视其民如愚顽之童稚,视已为制民之父母,其本质乃使尊卑势成,使民自觉居于卑下之地位,无一丝一毫平等之意。似此有官说无民说,必不准民之报告,听审,则民命悬于不可知,而民尚不自觉。以满脑此等思想之民,骤行西国共和之事,其结局不问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