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开对丁碛的恶感和先入为主,对事不对人,如果宗杭和姜骏出事有关呢?
她一下子没耐性了,反正陈秃的事已经搞清楚了,就当她过河拆桥吧,她不想搅和进姜骏的命案,不然自己都洗不清了。
“现在就出去,立刻、马上。”
说完了,好像觉得言语还不够威慑,毫不留情,伸手就来揪他的后颈领。
宗杭没想到她翻脸如翻书,还上手了,急得后背发汗,领子被她一揪,险些从脑袋上拽脱下来,情急之下,想抓住什么……
客房的床都没框,只抓住了床单,床单又不经抓,哗啦一下子,连枕头带剪刀纱布,全落地了。
宗杭急得都结巴了:“你不能……这样,我又不是故意不说,里头牵涉到别人,你总得让我想……想一想。”
运动会比赛,发令枪之前,还有个缓冲的“3,2,1”呢,哪有她这样的,说上吊就油漆棺材,不死都对不起棺材本,真是……很有个性啊。
易飒说:“是吗?”
看来是有门,她松开宗杭,拿出手机调到计时器,设置了之后把屏幕对着他:“给你五分钟。”
顿了顿又加了句:“再把床给我铺了。”
第43章
五分钟。
头三分钟,宗杭都用来铺床了,他从没铺过,想当然地从床这头转到那头,只一只手活动,哪里不平就往哪边拽一拽。
后两分钟,他坐在床上,一本正经,脸色严肃。
居然真在思考。
易飒黑着个脸,看计时器分秒往少了跳,其实心里想笑。
她看宗杭,觉得怪新鲜的。
她从小长在复杂的环境里,习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即便讨厌谁也笑嘻嘻的,然后背后出阴招使绊子,长住柬埔寨之后,身边活动的也大多是人精,脑袋削得尖尖,任何境遇都找得到插槽——哪怕陈秃这样看似厚道的,还驼一身见不得光的事儿呢。
所以宗杭就像误入片场,吃她恫吓,也吃她耍手段,从不见招拆招虚与委蛇,那副思考起来的苦恼小样儿,居然让她觉得,再凶点都下不去手了。
时间到了,易飒咳嗽了一声。
***
宗杭一开口就很惊人:“我知道,我说了之后,你可能会杀了我的……”
易飒忍不住:“你有什么特别的,我要杀你?我又没杀过人。”
现代社会了,别一提杀人就像拔个萝卜一样容易:不是那种杀全家的大仇,她还真犯不上提刀去拼,退一步讲,真是不共戴天的仇,不是还能报警吗?谁喜欢让自己身上背人命?
即便陈秃的事,她恨得牙痒痒的,但怎么对付丁碛,现在也只是往“借刀”的路数上想过。
宗杭觉得踏实点了:从杀一个到杀两个,只是再挥一刀的问题,但从没杀过人到杀人,中间隔的是天渊。
不过还是按想好的往下说:“但是我这命,本来就是你救的,让你拿回去,也不过分,就是……你真决定拿回去,能不能多给我点时间,让我处理一下我家里的事……”
他偷瞥了易飒一眼,小声说:“人家古代杀死囚,还给吃顿好的呢。”
还挺能旁征博引的,易飒不废话:“能。”
“还有就是,这里头,还牵涉到一个人,人家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出卖人家,我用‘小a’指代她,关于她的关键信息,我也略过,可以吗?”
倒也合情合理,不随便把帮过自己的人供出来,算是有节气,就是不挑点刺,她心里不爽。
“不行。”
宗杭心里一紧……
易飒低头看手机,调出记事本,方便记下一些关键内容:“用老k。”
也是,小a听起来有点活泼可爱,老k更符合易萧的气质一点。
宗杭接着之前停的位置往下讲:如何来到一幢很偏僻的船屋,就是在那跟k遭遇的,丁碛先教了他一个手势……
易飒打断他:“做给我看看。”
宗杭有板有眼给她做了一遍,还怕她不懂:“这是当地的黑话,意思是‘交个朋友,有事好商量’。”
易飒:“……不是,这话的意思是:有种你就来。”
宗杭愣了一下:“是挑衅的意思?”
不然呢?易飒没理他,手指快速翻飞,在记事本上打下几个字:水鬼招、丁知道k身份、k是三姓的人……
打到这里,略作停顿。
一个在湄公河的挂水湖里活动、且读得懂水鬼招的人,很可能是易家人。
于是又添了几个字:可能姓易。
宗杭候她打完,继续说下去:k从水下忽然扑上来,是个头发散乱的女人,身上有奇怪的腐臭味……
易飒再次打断他,语气里多了几分异样:“这个女人,是不是手臂上很多疤?”
宗杭奇道:“你也认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