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檀跟了出来:“难道叛军已经渡过江了?”
“沿江都是守军,庾世道没那么容易渡过来。”
司马瑨刚说完,就有斥候冲了进来,一头一脸的雨水立在廊下向他禀报:“殿下,都城西篱门外有人攻城!”
司马瑨问:“何处的兵马?”
“自襄城郡而来。”
襄城郡在建康城西面,距离很近,日夜行军的话,一日一夜便能到。
这几日一直落雨,刚好可以遮掩行军足迹。
司马瑨思索了一番,襄城郡距离建康这么近,司马玹不可能不安排心腹驻守,如今却也跟着反了,看来他的势力已经有所动摇,只怕庾世道从中作梗花的力气不小。
斥候禀报完就迅速离去了,喊杀声还在持续。白檀一直扶着廊柱站着,仔细听着那边的动静,竟然有越来越猛烈的架势。西篱门距离东山很远,尚且能听到这样的声势,看来攻势很猛。
她看了看身后的司马瑨,天色昏暗,他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院门忽然又开了,白檀转头看去,门口立着个浑身罩在披风里的人影,娇小的很,显然是个女子,待她揭了帷帽,才看出那是谢如荞。
白檀连忙叫侍卫放行。
“谢女郎怎么会来?”
谢如荞匆匆走进来,顾不得一身的雨水,小心地向司马瑨见了礼,这才道:“有些事想求白女郎。”
白檀抬手,请她进书房说。
谢如荞经过司马瑨身边时又悄悄瞥了他一眼,分外小心的样子。
进了书房,她便一把握住了白檀的手:“实不相瞒,是家父让我来的。都中的守军如今既要防范江边叛军,又要抵挡攻城之势,只怕要抵挡不住了,家父让我来求女郎帮忙,请凌都王务必出手援都,否则……”
谢太尉还真是用关系,这时候倒舍得放女儿出来见她了。白檀蹙眉:“否则如何?”
“否则只怕要像当初那样,世家们都得出都避难了。”
“……”白檀沉默了片刻,再开口声音冷了许多:“各大世家在都中根基深厚,遇事总是躲避怎么行?”
谢如荞愣了一下:“那……那要是叛军攻进来怎么办?”
“百姓们都仰望着世家,世家此时躲避,他们如何还有信心抵抗?倒不如动员全城,齐心协力抗击叛军,未必不能抵挡住。”
话音刚落,外面蓦然轰的一声巨响,惊得谢如荞尖叫了一声扑在她怀里。
白檀拍了拍她的背,这声音她听过,是攻城木撞击城门的声音。
她看了看外面灰黑的穹窿,眼下攻势这么猛烈,便对谢如荞道:“天黑了,你干脆在我这里住一晚,明日天亮了再回城吧,免得危险。”
谢如荞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那……凌都王那里……”
“放心吧,我会去说的。”白檀话刚说完,都城方向又传来了一声攻城巨响。
谢如荞连连点头,牙关直打颤。
西篱门外的叛军像是疯了一样,从白天到入夜一直都在攻城。
谢如荞也担心着谢府安危,毫无困意,白檀只好在书房里陪她说话,外面时不时会有轰隆声传来,每到此时谢如荞的脸就会白一下,许久才缓过来。
无垢坐在旁边给二人煮茶,倒是一副很淡定的样子,后来直接就趴着睡着了。
白檀还没去叫醒她,谢如荞也开始打瞌睡了。
她将谢如荞扶去榻上安置了,推醒无垢让她回房,这才走回房去,司马瑨还没睡,坐在床头沉思不语。
白檀坐在他身边坐下,好半天他才动了一下,伸手揽住了她:“都在劝我调兵援都,你为何不开口?”
白檀道:“你不是不顾家国百姓的人,本就打算出兵的,只是在等时机罢了。”
司马瑨低头在她眉间吻了一下:“还是你懂我。”
“那此时时机到了么?”
“差不多了。”
司马瑨刚说完,只听到外面院门被拍得震天响,不一会儿前院又传来了哭嚎声。
白檀赶紧起身走出门去,外面天色才刚有些蒙蒙的亮光,雨已经停了。
她走到前院,谢如荞已经被惊醒了,立在院中,一个谢家的小厮跪在她面前大声哭喊:“女郎,我们回不了都城了,西篱门被攻破了,叛军入城了!”
谢如荞脸上顿时没了血色,捂着嘴呜咽了一声。
白檀也很震惊,西篱门竟然这么快就被攻破了,但她还不至于慌乱,赶紧问了句:“都中情形如何了?”
小厮抽噎着道:“陛下下令所有士族不得离开都城,要同心协力抵抗,还亲自披甲坐镇宫城,都中尚在苦战,不知道能不能抵挡过去。”
这倒符合司马玹的作派。白檀走出院门,远远望向建康城,城中已有熊熊火光。
这模样像极了当初他们逃出都城避难时的模样,这座城永远这么多灾多难。
司马瑨已经从院中出来,白檀转头看向他,他的身上已经换上胡服,提了马鞭,朝远处的都城遥遥望了一眼,面无表情。
“庾世道本就是武将出身,调兵遣将自有一套,既然在此时安排襄城郡攻城,料想是打算里应外合,好为他拖住都城兵马,方便他渡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