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你清廉,娘早就让人估算了送我们的那几颗宝石多少钱,然后拿出了相应的金子,还有珍珠,给孚林家里几个小的打了首饰镶宝石,这样算下来也就持平了。”苏夫人笑着解释道,“娘这次总共拿了二百两金子和好些珠子出来,除却打首饰用掉了一些,剩下的都让我拿了来,说是贴补你做官。你先别忙着拒绝,我当然不会白拿她老人家的钱,除却给娘身边添了两个粗通武艺的妈妈之外,我还给娘添了三百亩水田做私房。”
苏夫人当然不会说,那都是被革掉功名的叶十九走投无路之下,低价卖掉的。这家伙害得叶家险些成了话柄,叶老太太都快被人逼死,如今这些地用来给叶老太太压惊,自然是名正言顺。
叶钧耀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脸上就有些讪讪的。当官这种事听着好听,可竟然还要家里拿钱贴补,实在得怪太祖爷对百官太过严苛,俸禄实在太少。得知母亲如今被二哥接过去奉养,不至于再受苛待,他便捋起袖子表示要写一封言辞严厉的信给长兄,为母亲撑腰,苏夫人自然笑而不语,由得他去折腾。这一番契阔之后,转眼便是晚饭时分,等到外头仆妇去传饭了,叶钧耀方才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顿时眉开眼笑。
“对了,刚得到的消息,南明先生以右副都御史衔,巡抚湖广,赞理军务!”
叶家那边说起汪道昆升官,汪孚林这边,也同样得到了这么一个消息。然而,跷足而坐谈及此事的,不是别人,正是汪二老爷汪道贯。这位先随着长兄去郧阳上任,而后又赶赴京师考进士,最终不幸落榜的汪家长辈,此时此刻正坐在主位上侃侃而谈。
“人家都说,大哥运气真是不错,起复的时候是以原职巡抚郧阳,这才还没到一年呢,又小升一级,现在总算是都察院右副都御史了,比起当年的右佥都御史又进一步。只不过,大哥本人却更锐意兵事,湖广身处内陆,这赞理军务四个字名不副实,所以他左一封信,右一封信写给次辅张阁老,言辞中不外乎是说自己宁可去北边,我劝都劝不住。”
汪道昆复出之后,不到一年就升了一级,汪孚林当然高兴,因为这意味着自己这个巡抚侄儿的名头更加稳固了。然而,听汪道贯说,汪道昆竟然一个劲写信给张居正要求加担子,而且是加那些疑难杂症的重担子,他登时面色一僵,暗想汪道昆还真是一个有追求的人。奈何他在别人面前能够拼命忽悠,可在汪道昆面前却没办法施展这一招了,此时此刻不禁大为忧愁。
就凭汪道昆这性子,现在和张居正之间处于蜜月时期倒还好办,日后怎么办呢?会不会一拍两散或者干脆被一撸到底?又或者一直你好我好到张居正死了,然后再被清算?可恨他又不可能把大明朝所有官员的仕途起伏历程倒背如流,再说就算倒背如流,蝴蝶的翅膀一扇,一切也就说不好了。
汪道贯起头已经听汪孚林说了这趟出去的经历,当然,那是春秋笔法,所以,自然揪了金宝和秋枫过来作补充。现如今他端详着这个小小年纪却在那儿纠结成年人问题的小侄儿,突然出声说道:“对了,大哥问我,你要不要去国子监弄个监生念念?”
“不去!”汪孚林吓了一跳,赶紧回绝。先不说这年头的监生那根本就是官二代富二代的集中之地,汪道昆这样的靠山都未必靠得住,就说那根本学不到东西的地方,他去浪费时间干嘛?醒悟到自己这话说得太生硬,他还赶紧补救道,“我还小呢,等两次乡试之后考不中举人再说。”
那时候他就二十出头了,全天下哪里不能去,谁还管得了他?
汪道贯猜也猜得到汪孚林究竟怎么个想法,自然不会强求,微微一笑方才说出了今天守株待兔的最重要一件事。
“孚林,你爹在汉阳府那边乐不思蜀,这总不是个事,尤其是如今大哥刚刚升任湖广巡抚,难免会有人打他的主意。你想个办法,把他接回来吧。”
尽管汪道贯没把话说得太透彻,但汪孚林只觉得浑身汗毛全都竖了起来。老爹的不靠谱他之前已经大为领教过了,尤其是那什么退了婚之后不服气还想把亲结回来,这位千万别给他再惹出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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