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节(1 / 2)

不知道是说他自己,还是说卢元春。

……

“父亲,你叫我。”乃坤走进塞—乍仑旺的套房内,此时,塞—乍仑旺正戴着一副老花镜翻看着一本泰文佛经,听到自己儿子的声音,塞—乍仑旺摘下眼镜,把佛经合拢。外面的派吞,汶猜,汶仁等六七个塞—乍仑旺手下也都走了进来,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老人。

“我今天去见了日本人和台湾人,他们都非常满意,台湾人已经答应,只要我们继续听话,而且有能压制香港本土社团的能力,他会开口与金三角那些国民党溃兵打招呼,保证以后金三角的鸦片,在香港只有我们有专营权。”塞—乍仑旺慢吞吞的说道。

他说的虽然有气无力,但是随着这番话说完,房间里的其他泰国人全都露出激动的神色!

“塞爸!”汶猜有些激动的开口:“这是真的吗?”

“早就已经忍够了!我们做些小生意,处处受欺负,现在,终于能报复回来了!”

“让这些香港人知道我们的厉害!”

“冷静些!”在场中的派吞最为沉稳,听到同伴们激动的反应,最先开口说道:“听塞爸说完。”

塞—乍仑旺满意的点点头,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派吞,带着孩子们去显露一下我们的手段,告诉那些香港本地社团,香港的毒品生意是我们泰国人的,除了我们,谁再碰,就送他去见佛祖。”

第四九四章 喧嚣的竖琴餐厅(三)

廖东贵接过司机递来的烟斗,借着打火机冒出的火苗,重重的吸了一口添加了香料和红景天的烟叶,随后两个鼻孔里腾的喷出两道烟龙,烟雾弥漫中,旁边跟随廖东贵多年的心腹打手陈亮,看到自己老板脸上的肌肉都在微微颤抖。“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趁着现在还能用帮于世亭出气,帮上海船帮找回面子的借口,把那个宋天耀给我干掉,闹的越大越好。”喷完烟柱,廖东贵闭着眼睛一脸回味的说道。陈亮点点头,声音里还带着些天津土白的腔调:“东家,弄死个人容易,可是,咱有必要瞒着岑老板,跟台湾的人搅到一块?看现在这个局势,咱要是定下来和台湾人搅到一块,怕是死都回不了海河了吧?”陈亮是当初随着廖东贵一起自天津卫起家,杀向上海滩,最终在上海滩又转来香港,几十年风风雨雨,一直跟在廖东贵身边,同甘共苦,出生入死,算是最亲近不过。不然换成普通下人,哪敢在廖东贵已经吩咐做事之后,还开口用劝告的语气对廖东贵说话。廖东贵听到陈亮的问话没有不满,慢慢睁开眼睛,手里捏着烟斗笑笑:“天津咱们是回不去啦,当年干了些欺行霸市的事,现在回去,被人抄家灭门赏一颗子弹都不稀奇,香港也不是久留之地,来香港这两年我算是看清楚了,除非拿出当年在上海滩呵国民党卵子的劲头,来拍洋鬼子马屁,不然混不出头来,而且就算想呵洋鬼子的卵,你还能抢过那些香港本地人?别看于世亭现在气势汹汹还能与徐平盛对峙,搞什么罢运,真要是动起手来,有洋鬼子当爹的本地人,会怕咱们这群没爹没娘的外来种?何况,台湾那边咱又不是没有朋友,姓谭的可说了,台湾那边凑凑数,能有四五百号天津过来的老乡,连长有,团长有,地方官员也有咱天津卫人,哦对了,台湾总统府有个外联的秘书也是天津人,而且我也已经通过电话,对的上,现在台湾百废待兴,早投靠早发财。”

“东家,曾春盛当初也是被台湾人……”陈亮看到廖东贵一心准备投向台湾,忍不住再泼了一点儿冷水,毕竟曾春盛的例子就在眼前。“老曾太贪啦,尼玛姓谭的已经答应让他做高雄轮船同业协会会长,他尼玛还不行,你知道他要嘛?台湾总统府下辖航运部副部长,他就是自己作死,你知道嘛?他自己什么斤两?航运部副部长?那尼玛是他能张嘴的嘛,眼下整个香港就俩人有资格,一个于世亭,一个徐平盛,岑文清都不行,其余人更他妈是不知天高地厚,作死。我就有自知之明,我跟着姓谭的摇旗呐喊,之后去台湾继续做我的小生意,头顶上没有洋鬼子爹,都是打交道打熟了的国民党,当个台湾天津同乡会的会长,舒舒服服过下半辈子。”廖东贵之前在望海楼里语气粗犷,看起来脾气暴躁,但是此时捏着烟斗对陈亮说出的话,简直与之前判若两人。

“岑老板恐怕也知道东家你……”

“知道就知道,跟在他身边做狗做了这么多年,难道不准我换个主子?他愿意继续跟着于世亭,那是他的事,我要去台湾,是我的事。”

……

“咳咳!咳咳!”宋成蹊手里提着毛笔在账簿上记账,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虽然已经及时提笔,但是仍然有一滴墨汁砸落在账簿上。

“阿龙。”正在挽着袖口整理柜台的齐玮文叫了一声九纹龙。

正帮忙客串店小二的九纹龙跑回柜台,接手齐玮文的活计,齐玮文则走到宋成蹊的面前:“宋师爷,回去休息一下,年纪大了,身体要紧,你要是再不听劝,我就只好打电话给阿耀,允之,和允之的母亲,让他们来劝你。”

宋成蹊仍旧是一副粗布长衫的模样,如果没人介绍,绝对不会有人会相信宋成蹊有个身家富贵的孙子,甚至都不会相信宋成蹊是九龙饭店的老版。

此时正是华灯初上,饭店人正多的时候,宋成蹊扫了一眼喧嚣的大堂,倒也没有坚持,把毛笔放下,整理了一下衣服,朝远处一张桌子上,正吃得满头大汗的蓝刚努努嘴,对齐玮文问道:“那个阿耀的朋友,带着手下坐了一下午,到现在又开始吃晚饭,动都不动,出了什么事?”“我也不知道。”齐玮文看了一眼蓝刚,蓝刚正对着一盘爆炒河虾吃的不亦乐乎:“不过就算有什么事,应该也不会有问题,他们都是差人,身上配着枪,而且和阿耀关系亲密,如果他们自己惹了麻烦,是不会来这里牵扯到饭店的。”宋成蹊解掉腰间的围裙,和袖口的两只袖套:“我先回去吃些药,你多辛苦些。”

“好。”齐玮文等宋成蹊离开柜台,自己拿起毛笔开始记账。

蓝刚之前一直低头吃饭,等宋成蹊离开之后,却慢悠悠走到柜台前,上半身趴在柜上,对柜台内左手拨着算盘,右手提笔记账的齐玮文开口:“文姐,会不会搞错了?风平浪静呀?”

“我杀了对方的亲弟弟,换做是你,你会无动于衷吗?”齐玮文动作不停,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蓝刚从柜台的木罐里取出一支牙签,叼在嘴里,眼睛扫着大堂里的各色人物:“难道是准备在外面盯着,等你打烊之后再动手?不可能啊,对方白天的表现看起来不是白痴,不会想不到我在饭店外面布置了很多江湖上的人手,随时准备出来动手才对,外面有上百人,里面有五支枪,除了忍下一口气之外,难道让我相信他们肯杀出来硬碰硬?”“阿耀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齐玮文拢了一下耳边的发丝,对蓝刚问道。

蓝刚眼睛从一个人搂着的,腰肢纤细,步姿婀娜的风尘女人身上移开目光:“宋先生拉风的很,大闹于家之后,又去气了盛伯,后来好像是被褚先生接走。”此时,蓝刚的一名手下快步走过来:“无头哥,外面潮州帮,福义兴的江湖人都突然离开了。”齐玮文握着的毛笔一顿,抬起头。“

开玩笑,他们不怕我发飙也该怕宋先生发飙!”蓝刚吐掉牙签,不敢置信的说道。齐玮文慢慢开口:“除非这些社团出现了连阿耀发飙都顾不上的大事。”

第四九五章 喧嚣的竖琴餐厅(四)

派吞眯着眼睛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双臂伸展开搭在沙发靠背上,头朝后仰去,脸上盖着一块毛巾,似睡非睡,刚刚冲洗过,还未干的头发随着他的后仰,不时朝沙发后面的地毯上滴着水,赤裸的上身几处弹孔,刀伤让胸前那幅巨大的象神纹身看起来有些狰狞。

“长官……大哥,纳杰被带来了。”敲门声响了起来,随后,一名手下对沙发上的派吞开口说道。

派吞毛巾下的脑袋点点头,一个有些落魄的泰国人走了进来,脸上还有些鼻青脸肿的痕迹,衣服也是脏兮兮的,两只手抓着衣襟,能清楚的看到,他两只手十根手指的指甲都已经没了,此时是黑红色的肉痂。

他黝黑的面容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直直盯着派吞。“纳杰,这段时间我想你应该对我很不满,对吧?在泰国时,你没有这样狼狈过。”派吞把脸上的毛巾取下来,坐直身体,望向面前的纳杰,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纳杰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哥哥居然会有关心自己情绪的时候:“哥哥,我没有不满,这很正常,我们是一群丧家之犬,何况我又有这样的任务。”他并没有因为是派吞的弟弟而享受到优待,塞—乍仑旺带来泰国的一百多名手下中,大多数人都和他遭遇的一样,能整天陪着塞—乍仑旺,乃坤一起出入高档酒店,吃喝玩乐的只有派吞,汶猜等少数人,大多数人被安排租住了老式唐楼内,而且被安排了各种故意挑衅的任务。

纳杰身上的这些伤痕,就是稍稍挑衅本地社团后带来的下场。他们这些泰国人在香港各个地区,开个小鸦片档,小赌档,甚至印刷虚假马经骗钱,并不是真的为了糊口,而是塞—乍仑旺和派吞他们吩咐,让他们故意做这些事,来挑逗本地社团的神经。

从登陆香港到现在的这段时间,大多数犯了所谓本地社团规矩的泰国人被毒打一顿,稍稍重些的,就是像他这种运气不好,被本地社团那些头目亲手抓到,为了在手下面前立威,或者其他什么原因,下手会更重一些,比如他肋骨断过两根,十根手指的指甲也都被剥了下来,而他一个同一连的兄弟,则是被人打瞎了一只眼睛。

“那你觉得本地这些大大小小的社团,你对他们现在了解的足够多吗?”派吞站起身,手里拿着毛巾走到纳杰面前,一边帮纳杰擦着脏兮兮的脸,一边问道。纳杰脸上没有波动,多年的战斗生涯让他已经习惯自己脸上只剩下麻木这一种表情:“大多数本地帮派成员都是只敢抱团获取勇气的废物,仗势欺人的垃圾,只有少数本地帮派精英,懂一些拳脚或者兵刃功夫,极少敢有人杀人,讲究本地的所谓江湖规矩,地盘划分。”

“谁剥掉了你的指甲。”派吞帮纳杰擦完脸上的污渍,抓起纳杰的双手,用毛巾擦拭着。“潮勇义一个叫烂命驹的双花红棍。”纳杰低头看了一下:“这是当初我去卖偷偷油印的《马经》被发现时,被他们拦住,他亲自动的手。”“疼吗?”派吞面无表情的继续问道。

纳杰微微点头:“很疼。”“

很好,当初他伤害你有多疼,你现在就能有多残忍的对待他,去洗个澡,然后我要看着你,亲自动手报仇。今天晚上,让之前那些所有曾经教训过我们泰国人的本地帮派知道,他们的时辰到了。”派吞掰开纳杰因为亢奋而握紧的手掌,把毛巾塞到对方手里:“他当初教训你,是用了什么理由?”纳杰抓着毛巾:“犯了规矩,捞过界。”派

吞:“这次你可以告诉他,这是侵略。”

……“

死鬼,你看看这张钞票有没有古怪?”金牙雷的老婆秋姐拈起一张钞票,对着灯影照了照,又仔细搓了搓,不确定的递给金牙雷。

金牙雷双手搓着桌面上的麻将,让身旁坐下家的心腹小弟阿乐接过去,自己只是问了一句:“怎么,钞票还能有假?”“感觉纸摸起来怪怪的。”秋姐看向摸着钞票的阿乐,阿乐摸索着这张五百块的钞票,摇摇头:“秋姐,我摸不出来。”

金牙雷把牌码完之后,才接过阿乐手里的钞票,摸了摸,捻了捻:“的确有些不一样,这钱哪来的?”“自己家银行收的。”秋姐脸色有些紧张的把手里一沓钞票收起来,说道:“明天我让人查查账,看看这钱是哪个存进来的,到底有多少。”

“雪妮呢?怎么没叫她一起来打牌?”金牙雷对秋姐问道:“开一家银行给你们,不是让你们整天数钱用的,是要把钱放出去生利息的。”“谁知道她去哪会情郎,现在好啦,堂堂银行家的姨太太,狐狸精自己给自己还印了福联银行经理头衔的名片,我呸!整天抛头露面,不守妇道!也就你拿她当成宝!换成别人,早就送她去浸猪笼!”说起金牙雷的小妾雪妮,秋姐顿时来了气:“狐狸精哪还会整天来我这里立规矩?你一给了她权,马上就租了个洋楼搬出去住,哪像我,到现在还守在这处破房!”

“行了行了……”金牙雷有些头疼:“让她做经理那是她在外面打过交道,懂交往……”“不要脸,抛头露面!”没等金牙雷说完,秋姐马上又骂了一句。

金牙雷一边看着自己的牌面,一边开口哄着老妻:“你还是银行老板,她在外面跑,那也是为了把钱拉到银行里来,就算她拉来了一百万,那到时候也是你做主,嫦娥再漂亮,上面不也还有你这尊王母娘娘压服着。”“我可告诉你,我看上了一处洋楼,十二万,银行里现在拉了这么多钱,我不能看着狐狸精在外面大把花钱,我自己也要先收点好处,你要是不点头……”秋姐也没有继续攻击金牙雷的小妾,语气一变,趁着金牙雷服软,果断开口要好处。“买,买,买。”金牙雷忙不迭的答应:“只要你们两个不吵,一主内,一主外,家和万事兴,别说十二万,一百二十万都能轻松赚来,奶罩!”金牙雷打出一张二筒,终止了又一次的大房小妾争宠。

对面的女佣英姐小心翼翼推倒麻将,对秋姐和金牙雷陪着笑脸:“夫人,老爷,我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