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好像我很稀罕似的。”钟筝不屑，看在他不舒服的面子上，口气不算太差。其实相处久了，也慢慢了解，这个恶少本性不错，除了性格傲娇一点，气场冷漠一点，外加毒舌一点……呃，这么一说好像真的一无是处似的，但为什么她心里，对他不是很反感？

难道只是因为见识了他这狼狈脆弱的一面，所以心怀恻隐？心软一直就是她最大的毛病不是吗？

电动大门缓缓打开，宋宸灏旁若无人地走进，留下一个孤傲而略有点虚弱的背影——好吧，这是钟筝的自我感觉。她盯着缓缓关闭起来的大门，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一跺脚，一个闪身，在大门关闭的最后一刻进入。

送佛送到西……钟筝如是安慰自己，万一这傲娇狂今儿晚上有什么三长两短然后把罪名怪到她飞车的头上可怎么办？而且，作为一个光荣的人民警察，看到人民群众有需求，怎么能不施以援手？

宋宸灏听到了背后的脚步声，脚步缓了一拍，然后继续向前。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默许她进来……或者，把她赶走？

“哇！”钟筝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好奇地看着一切。宋宸灏家大院子，没有烨子家假山流水小桥幽径的精致，乍一眼看上去空空旷旷。但随着宋宸灏的脚步，道路两旁的灯光一盏接着一盏亮起来，以他和她为中心，慢慢向整个庭院延伸，渐渐看清了草坪，看清了露天泳池，看清了篮球场。

土包子……宋宸灏心中默念，散了心中那一丁点让她走的念头。

“哎？”钟筝好奇地转着圈，发现身后的灯光又渐渐熄灭，只保留了以他们为中心直径大概二十米左右的圆：“这是声控？还是什么重力感应？”

宋宸灏冷哼一声，停在门口，再次输入密码。

“哟，密码是你生日？这样很不安全的。”钟筝职业病上身。

宋宸灏侧首冷冷看了她一眼。这女人有话唠的潜质。

钟筝自觉地闭嘴。

开门，明亮的灯光亮起，照亮了整个厅堂。黑白和银灰主色调，简约而低调的家居摆设，与烨子家的富丽堂皇截然不同，而且，钟筝总觉得，家里有一种空旷的孤单感。

这种感觉，从她第一次停在他家门口，看着二楼只有一个房间亮灯的时候就开始有；从她知道他就是烨子的哥哥，和他们家错综复杂的关系之后，更加强烈。有时候，她甚至会因为这莫须有的理由，而劝慰自己原谅他的坏脾气。

宋宸灏对她的到来，当然不可能有什么客气地欢迎，他自顾自地落座在沙发中，微微仰躺，放松难受的身体。

切切……钟筝心中小小鄙视了他一下，他没个主人的觉悟，她也就不需要有客人的自觉，她自顾自地朝厨房走去。反正，她来的初衷，也就是把他当个病人一样安顿好，这样自己才不会有罪魁祸首的愧疚。

豪宅啊，厨房跟她们家客厅差不多大，而且一尘不染一看就是基本不开火的。钟筝拉开冰箱门，傻眼了，里面除了一排排的矿泉水和苏打水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是不食人间烟火？他平时吃什么？一日三餐怎么解决？怪不得胃这么不好的样子……钟筝心中冒起无数个念头。她从小就有着严父慈母照顾，唯一离开父母的就是军校那几年，她不能体会这种一个人的孤单。

看他那么可怜，以后对他少凶一点……钟筝倒了一杯温水，这是她目前发现唯一能够缓解他不适的东西。

水杯出现在自己眼前，宋宸灏有点意外，看了一眼别着脸的某个女人，烦躁的心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一软。他伸手，默默接过杯子，嘴唇动了一下，但谢谢两个字还是没有说出口。

宋宸灏这么给面子，钟筝倒是也有点小惊讶，她还怕他会傲娇地拒绝呢。既然他态度好，她的态度自然更好。不客气的，钟筝一屁股也坐在沙发上——当然，离他至少一米距离。

“冰箱什么都没有，你平时吃饭怎么办？”

宋宸灏咪了几口温水，觉得胃里舒服一点，连带着，情绪也好了一点：“不知道有种地方叫饭店吗？”

“老是吃饭店多不健康啊！”现在大酒店都有用地沟油的呢：“这么大房子，肯定请人专门打扫的吧，干嘛不请个烧……厨师啊！”按照他的身价，多请个人也是九牛一毛。

宋宸灏沉默了一下，才回答：“不喜欢家里有外人。”其实更多的，是不喜欢一个人在家吃着一大桌子饭菜。

“脾气太古怪，”钟筝下定语，这种自己找罪受的行为，她空有爱心也无力解决：“那你好歹去超市买点什么速冻食品放冰箱，万一哪天肚子饿，也可以救救急。”

又沉默了一下，然后：“超市人多。”

钟筝想着洁癖的宋宸灏推着小推车站在超市中茫然四顾的模样，无语。“那你上次不是还去酒吧？那里人更多。”

“谈事。”

“买菜也是正事！”

某人沉默以对。

钟筝抚着额头，败下阵：“算了，随你自己折腾。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两个人不是那种聊天半宿都浑然不觉时间过去的人，这沉默着坐在一起，总有一种要爆发的担忧。而且，和他在一起，总感觉有点怪怪的，自己不是自己的错觉……说的有点恐怖，就是总觉得自己会随时暴走不受控制。

因为他有气她的本事。

某人沉默以对。良久。

“嗯。”

－－－－－－题外话－－－－－－

进展啊进展，一直在进展……

☆、073 出浴

听着她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听着她关门离去；听着她的摩托车发动，而后渐渐消失。

宋宸灏就一直这样坐在沙发中一动不动。

无数个夜晚，他都这样一个人坐在灯火通明的家中，只是今天的心情，似乎有点不同。

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所以精神都有点多愁善感的脆弱吗？原本喜欢的静谧，为什么今晚变得让人有点难以忍受？原本喜欢的空间感，为什么今晚让人感觉孤独？心里空荡荡没有着落，只有手中杯子里的温度，能给他一点点慰藉。

宋宸灏烦躁，一口饮尽杯中水，而后起身。刚才呕吐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弄到自己身上，反正作为一个极品处女座，他不能忍受任何一点点脏乱。

钟筝骑着车从宋宸灏家离开，鬼使神差的，她绕了一个小圈，从烨子家门口开过。透过高大的铁艺阑珊，可以看到庭院里的景观灯开放，也可以看到屋里的灯火辉煌。料想着一家人，应该正在其乐融融共享天伦之乐。

钟筝自然地想起宋宸灏。

同一个小区，同一个父亲，不同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