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赵良钱花得虽多,廉政之名却更为高大,像他这种主理水利的官员,哪一日不是成千上万的银钱从手中流过?可是杜挚派人查了他几次账目,却硬是没有半分错漏,司情处的人潜伏在他身旁两年,结果一个个哭闹着要回去,在赵良身旁的日子实在太难过,每日野菜粟米做成的干饼能把人活活逼疯。也莫说是他们,赵良做了官后也娶了一房妻子,结果与他过不上一年便哭着回了娘家,路人就见了都当这位新媳妇儿是个老乞婆。
这一次白栋用兵巴蜀,光是涌入眉县的大军就不下五万人,更有无数工匠,加起来怕不要有十万之众,要安顿大军、统筹后勤补给事项,没有一名强人是万万不成的,赵良这种能臣正是不二人选。
昨夜刚刚下过一场大雨,路上的泥泞还未风干,赵良便骑上他的小毛驴一路奔向眉县工坊,两名手下却连驴也没得骑,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陪他在泥泞中挣命,肚里早就问候遍了赵良的八辈儿祖宗。自从这位赵县令上任,莫说是没有了油水过手,如今就连肚中的油水也在迅速折耗了,天天跟着这位县令大人吃野菜饼也就罢了,如今是连个囫囵觉也睡不好,真正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大清早站在泥地中被寒风一吹,脸都是青色的;若非是大良造卫鞅变法改度,在秦国设立了连座制和凶狠的刑罚,这两人生吃了赵良的心都有。
赵良骑在他的小毛驴慢悠悠地吃着野菜饼,却是看也没看这两名手下一眼,好容易将又苦又涩的野菜饼装进了肚子,这才仿佛享受般地打了个饱嗝儿,慢悠悠地道:“时辰已至,王县丞可曾归来?”
两名手下一愣,才想起今日王县丞该从四乡聚集两千名脚夫,以为大军后勤,这是军备大事,误了时限便大有麻烦,赵县令方才吃下最后一块野菜饼刚好过了卯时,正是最后的时限。
县中王文簿忙笑着答道:“该是还未有消息,否则就算道路如何泥泞,县衙中的信使也该快马来报。想是.....想是这两日大雨,碍了王县丞的脚程。”
“嗯,如此你便无需陪我去工坊了,且回县衙,聚齐刀手等待,待那王县丞归来,便与我斩了。”
“斩了?”王文簿半天没回过神儿来,这可是一县佐丞,怎可说杀就杀?秦国的县令几时有这样的权力了?
“我说斩了,怎么,你听不清楚麽?”赵良望了王文簿一眼,眼中泛出淡淡寒光。
“听......属下听得清楚,这便回转县衙......”
对上赵良淡淡的目光,王文簿只觉心中阵阵发寒,哪里还敢多说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