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1 / 2)

虽然觉得孩子是我,但由于我处在旁观的视角,所以无法真把她当成是自己。只见她蹲了下来,那只鸡皮干枯的手又伸了出来,抚在了她削短了发的头上。原本以为是这位老人感谢她送那馒头,但看了会发觉不像,因为老人的手在她的头上摸着什么。

别看那只手已经皮都皱在一起了,还有好些黑斑,可是指节分明,手指也修长,按在孩子头上的力度也有。我大约明白这老人是在干嘛,好像是在摸骨,难道这人不是街头乞丐,而是有手艺活的江湖人?据我所知,市井常有摸骨算命这类的事。

而那只手从她头部摸到了肩膀,又到手臂,再摸到脚。这是把全身骨骼都摸了一遍,最后老人缩回了手,好似在说着什么,可我离了有十多米远,听不清那语声。

外界似有股力量在抽离我的意识,但我还想多看一些年幼时自己的影像,强聚心神。影像再次轮换,这次并不是在那墙角前,而是一间模糊的屋子,唯一清晰的是底下有个很小的洞,女孩即幼年的我正要从那洞里钻出来。可洞太小,卡在脖子那就出不来了,她死命的挤,反而是把半边肩膀挤过来却整个人卡住不能动弹,进退不得了。

就在这时,只见她眨巴了两下眼,突的肩膀处一缩,往前又挤进了一些,再一缩,人就过来了。而横呈在我眼前的孩子的身体,竟然比原来缩小了一倍不止,就像才两岁左右。

脑中划过三字:缩骨功!

居然我这么小的时候就会这功夫了。等等,难道之前那老人摸骨实则是在看骨骼,而这缩骨功是老人传授的?我被这个念想给惊愣了。就在迟疑间,看到孩子一骨碌地爬起,大步而跑。这次我竟能跟随过去,直到她跑进一条巷子时,我就知道她要去哪了。

然而,那个阴暗的墙角,竟然没有了老人的身影。孩子呆怔了几秒,又转过身拔腿而跑,跑出了巷子,跑到了一条陈旧的老街上,她在四处寻找着老人的踪迹。我微微蹙眉,这么小,跑得这么远,还记得回家的路吗?

终于在拐了很多个弯后的街道边看到一个颀长的黑影,步履缓慢。从那宽大的黑衣以及垂在身侧露出袖子的手看,应该就是那个老人。只是令我略讶异的是,他居然身形这般高大,背也没拱起。幼小的我因为腿短,即使用跑的,也费了些时间才追到他。

老人顿住步子回转过身来,帽檐阖的极低,只露了一个下巴,同样那处的皮也都皱在了一起。我离得近,听到孩子稚嫩的声音在问:“师傅,你为什么不告而别?”有些讶异她的口吻,完全不像是这年龄会有的。

嘶哑苍老的嗓音缓缓扬起:“我不是你师傅。教你那技能也只是回报你的一饭之恩,女娃,你骨骼奇异脑部构造特殊,今后道路必定不平坦,希望这门技艺能帮到你。”老人说完就返转过身而走。

幼小的我并没再追上去,只是脆声问:“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老人没回头,语声飘散在空中。我依稀只听见:即使说给你听了,也会在转身之后忘记。奇骨异脑,三段人生,一切自有命数,会有贵人相助破劫。保重!我叫……

最后的名字已经散乱听不清了,凝着那道远去的身影,我想:这位老人真的是个江湖高人,他居然在我这般幼小时就已算出我将来会有三段人生。而他说的贵人,是指……高城吗?

正自冥想着,忽然眼前动乱,不知从何处冲出两个身高马大的男人,抄起还站在原处的孩子就跑。我下意识要去追,可脚迈不开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双睁得特别大的眼睛,满是惊惶地一点一点变远。

惊愕在我心中泛开,居然,就在与老人分别后,我就被人劫走了!难怪他说,即使说给我听了也会在转身之后忘记,这……他是早就算出了这一切吗?可为什么他不救?

第200章 细究前事

头部突然剧痛,像被人撕扯了往两边掰一般。意识急剧抽离下沉,我知道是外界有股强力把我从那似梦又似画影的影像世界拖拽回来了,而当现实知觉恢复时,立即发现疼得不仅是头部,还有我的手。骨骼声都能听到,本能地缩骨抽开脱出控制,往旁翻滚了睁眼。

只见高城红着眼,目光凶戾地瞪着我。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他又发病了!

之前他跟落景寒告诉我说发病只是一个骗过秋月白的幌子,显然不是。否则这刻没有秋月白的监视和束缚,何必再突然假装发病?另外,他这眼睛发红也一定不是装的,一年前我在虚幻意识空间里就曾见过他少年时红眼的样子。

始终没找到机会细问落景寒,到底秋月白给他用了什么药物导致他变成这样的。

此时不容我多想,高城已经摆出攻击之势,而即使我有了防备,也逃不过他的迅猛之扑。主要是,我就没想逃。如果这是他在承受的痛,那么我想要陪他一起。

当我疲惫之极地拉开移门迈出时,微微一愣,落景寒靠坐在廊的地上。轻轻把门关上,他抬起视角看过来,问:“城哥昏过去了?你……没事吧?”我瞳孔缩了缩,他早就了然一切,所以彻夜守在这里吗?摇了摇头表示无事,高城虽然情绪疯狂,可在将我扣在身下后,戾气再盛也没有真的伤我,每一拳发泄都是捶在了我身侧,那张理疗床被他拆解了,两人一同摔在了地上,然后他就压在我身上不动了,嘴里发出嘶鸣。

很心疼,知道他在极力压制着神智毁灭癫狂的痛苦。而我能做的也就是双手环住他的腰,紧紧将他拥抱。煎熬的不止是他,我也亦然,等终于嘶鸣停止陷入昏沉时,两人都出了一身汗,他则是冒的热气,我却是冷汗。

学落景寒沿着墙坐下,目光落于空处,轻声道:“将所有事都告诉我吧,从……一年前的虎崖之战开始。”落景寒闻言轻笑:“小夏,我以为你不会再想知道了呢。”

我也牵了牵嘴角,不去打断他。

“虎崖,是城哥定为终结的一个地方,你一定想不到缘由是你。那次你偷离我那别墅,然后摔进那个坑洞,事后城哥就让我搜罗那山头的周边地图,发现居然与那虎崖属于同脉,地理相隔并不远。而在之前你们查案时,城哥就曾单独下过虎崖口,虽然上来后他什么也没说,但从他眉色间看出定在崖下有发现。后经证实,虎崖壁间有与你摔落坑洞处类似的裂口,而它们的形成疑似人为爆炸形成山体气泡。那时起城哥就交给我一个任务,让我尽一切可能打通那条山道,秘密进行。在打通过程中,被我发现其中本就有一条后人为的通道存在,而它相连着一个又一个坑洞。”

说到这落景寒看了我一眼,“这些你应该都能想到了,我就不费口舌多说了。那个晚上,城哥与我们并没照面,只吩咐我们藏在去虎崖口的山道间,不能靠路道太近,然后假若通过夜视镜看到有车灯耀闪而过,必须静候一小时以上才赶往崖口。我与曲完全听从城哥嘱咐,等我们赶上山时刚好看到徐江伦与张继持枪对峙。一时间不明情形想两边都不帮,可没想徐江伦一看到我们就发难,更不妨暗处还有人,我背部中了一枪倒地,一时昏厥不醒。

等醒来时已被关闭在一处,但徐江伦恐怕没想到我已经将部分坑洞打通了,更没有搜掉我藏得极隐秘的通讯器。第一时间我与城哥联络,察觉他有些异状,可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就听从他安排将监控给屏蔽。后我又去找曲,等赶到城哥所在的定位点时,发现他正冲上一艘皮划艇。这时我的监测仪器响起警报,正指示城哥在的那艘皮划艇。我几乎是心胆俱裂地对着通讯器喊他回来,说有炸弹!可城哥就像没听到一般,还是开着直冲了出去。”

即使明知高城后来没事,听到这处我还是心揪紧了。而且只要想到当时亲眼目睹那飞冲上天的火焰,悲恸到不能自已的感觉依然酸涩。

耳旁落景寒沉顿了片刻,又继续陈述:“无论是我,还是曲,或是锐,即使亲眼看着城哥隐没在那冲天火焰里,也没人相信他会就此死去。可令人绝望的是追踪定位消失了,通讯器也失灵了,我们几乎搜遍了那片水域,最后尽然是在一座孤岛上找到了你们的踪迹。而当时,”他侧眸看向我,“城哥几乎是没了呼吸,你也气息薄弱,两人脸色都泛黑。”

是中了那雾瘴的毒!

落景寒喘息了两口气,我看他脸色不太好,视线飘了眼他腹部伤处,问:“你的伤没事吧,如果吃力就下次再说。”他摇了摇头,“比起当初城哥的伤,我这点伤算不得什么。若非我跟锐赶到及时,你俩恐怕后果难料。而城哥醒来后,并不愿带你立即离岛,只问了我们一些奇怪的问题。后来我跟锐一共上岛三次,都被遣返了。最后那次,我与锐本不抱希望能说服城哥,但有些事留了尾巴在那必须要他去主持解决。没想到你的出现,反而促成了此行,城哥与你在林中说了什么我们没听到,但看他那决绝的态度,心知这次能离岛了。只是我没想到他会将你一人留在岛上,当时觉得是你跟他起了争执。”

“后来呢?”我见落景寒顿住不语,浅声追问。

“后来的事之前跟你提了点了,就是我们的船开出去没多久,城哥就突然让回头,并将船隐匿在了林中。待了几天,城哥去了哪我们其实知道,但没有去干涉,直到目睹你一人撑船离岸返程后,我们才准备将船拖出来也动身回航,城哥突然栽倒在地昏迷不醒,双耳全是血,立即返程送回到曲这边,说城哥身上的伤基本已痊愈,脑中也无血块之类,竟查不出根源。于是曲联络了秋月白,经过她的核查说城哥是被一种音阵伤了神智。

十多天后城哥醒来,印证了她的判断,他竟已全然不认得我们了。不过还没后来那般反常,在我们叙述一些事后,他的神智就能恢复一些,同时敏锐的觉察力也还在。并且随着每天告知的讯息越多他就记起的也越多,就在他逐渐变正常时又一次突然昏厥。这次他双耳并没有再流血,昏厥时间也不长,仅三天就醒来,但醒过来就双眼里有淡红的血丝,又一个人都认不出了。

就这般周而复始,从神智不清到逐渐清醒,再昏倒,再神智不清,变成了一个死循环。此时我并没意识到秋月白为城哥配置的药有问题,也对她完全信任,她提议要带城哥来林雅休养,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后来想,城哥变成这样,我和锐得负一半责任。”

听到这,有一点我是大约明白的,高城其实并非听了他们所述而记起什么,他是脑力重组,将讯息揉合进去再比常人快数倍的吸收,短时间内就消化变为己用。加上他即使神智不清,也具备超强的心理与行为逻辑判断力,要在他们面前伪装成记忆恢复完全游刃有余。

他的脑袋,与其用高智商来形容,我更觉得像外星人。构造与普通人绝对不一样。

我敛了思绪再问:“你们是何时察觉不对劲的?”

落景寒苦笑:“说起来惭愧,几乎就到那半年之期了,而城哥昏厥的周期变短,并且每次醒来后的情绪越见疯狂,甚至……甚至会伤人。那时候的城哥,给我的感觉像森林里发狂的猛兽,遇一切阻挡者杀无赦。秋月白这时提议在下一次城哥昏厥中,将他暂时先单独安置免得误伤了自己人,而那时我和锐、包括她和曲都或多或少被城哥伤过。所以,她的提议没人反对,可当真的将昏厥中的城哥抬进那个地下密室时,我突然有种心慌的感觉。

锐比我更敏感,当场就提出反对,要把城哥再抬出去。可秋月白突然发难了,毫无防备的锐被她银针刺入脖颈立即软倒在地,所有人都惊愕在原地。我的脚步刚移动,秋月白就冷笑着看着我问:寒,你也要像他这样躺着吗?我没再动,只惊异地瞪着她,而她轻描淡写地让我把锐背出去,把城哥留下。我不肯,她就看向了曲,那眼神我至今都记得,似笑非笑里含了阴沉威胁。曲夹带了哭腔来拉我,说秋不会伤害城哥的,先出去再说。”

“曲心画受了秋月白什么胁迫?”我蹙起眉插嘴而问。

但落景寒却轻摇了头,“没有胁迫,曲只是被秋月白从认识之初就洗脑了。若要算数威胁的话,那应该就是我。秋月白那眼神的涵义其实就是在告诉她,假若她不劝服我,那么我的下场就和锐一般。等回到了上面,秋月白坦言在给城哥的药物中注入了一些特殊成份,才致使他变成那样。”

第201章 我赌城哥赢

我猛然回头凝定他,目光严厉,“那药物是曲心画研制的吗?”

他微微一愣,迎上我视线,肯定而答:“不是。不瞒你说,在最初获知后,我也曾有你同样的怀疑,并在私下里特意问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