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下,一群丫头抽抽噎噎,泪水在眼眶打转,尤为惹人可怜。
牛老太太又不是什么心狠之人,听了这话,看到几个丫头的模样,道一声,“怪可怜的。老大的,端点饭出来给他们吃。”
牛大柱的媳妇胡招娣可不乐意家里的粮食给别人吃,灾荒年刚过,家里好不容易有点粮食,那能给外人吃。她磨磨蹭蹭站在那里不动,嘴里却道:“娘,陈家怎么会没有吃的?狗子媳妇和大丫一年挣的工分可不少,还有几个小丫头在队上挣工分。去年没少分粮食,再加上狗子在城里上班每个月好几十块的工资。家里粮食比我们家可多了,那能缺那点粮食呢?”
陈二缓了一阵,看起来有些力气。他道:“多谢婶子!只是我娘还在朱家呢,那能只顾自己先吃饭。”
朱秀月什么人,她还不知道。牛老太太一副看傻子的模样看着陈二,自己都要饿晕了,还惦记着老娘。忽地她仿佛想起什么,惊讶道:“朱来富把你娘背到朱家,没给你们留钥匙吧?那你们从晌午开始就没有吃口饭了?哎,快去把你娘接回来!“
陈二慌忙摆手,“那能呢,没有的事,我娘对我可好了。婶子,我们先走了。”
牛老太太洞悉一切的目光看着陈二落荒而逃。
陈二领着几个丫头继续往前走,远远地听到朱老太太在后面教训儿媳妇,“这下子,你们可看到了吧?知道自己的日子有多好吧。我可没像朱秀月那样动不动回娘家,还不给钥匙让你们在家里挨饿,让你们不吃饭……”
陈二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笑容,后面有脚步声传来,陈二赶紧收起脸上的笑容,依然是那副难过的模样。
牛二柱跑到前面,手中拿着一个火把,道:“狗子,我背你去朱家吧。”
对此,陈二有些无语。他虽然感激牛二柱的行为,但让牛二柱背着去,他的一番功夫不就白费了。
他直截了当地拒绝了牛二柱。
牛二柱以为陈二怕他背不动,再三表示自己力气大。
最后陈二头痛地看着他,抬起自己受伤的脚,道:“真让你背我,我这脚也不好放啊。”
牛二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陈二的脚不好放,但他也没有再坚持。也没回家,自己拿着火把在前面照路。
陈家和牛家算是隔邻,其他的都隔得比较远。
路上,牛二柱忍不住地道:“狗子,老刘家给再多的钱,你也别答应。那刘一根不是好人。”
“我觉得闺女挺好的,我家二个丫头。我和孩子娘一进屋,手中的锄头就被她们接过去,手中就给放上一碗暖暖地热水,我就觉得浑身都有劲,看了一天的活也不觉得累。”
就着火光,陈二看到牛二柱那张憨厚的脸上洋溢着一种名叫幸福的神彩。
他下意识地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已修
第5章
绕过一道弯路再往前走出十来分钟,就是村子里面。
只是陈二腿脚不便,大丫二丫又担心把他给摔了,十分钟的路硬被他们走了二十分钟。
此时,天已黑透,为了省煤油,家家户户关门闭户早早上床歇着,偶尔能从几户窗户看到零星点灯光。
陈二看着这一切,心里止不住惋惜,刚才就不该在牛家多耽搁,害得白搞这么大的阵仗,没有个看热闹的。看来等会只能见机行事,务必要把动静弄大才好,不能功亏一篑。
几束火光在黑夜里前行,循着记忆,陈二停在朱家门前。
朱家位于村头,离最近的人家还有十来米远,就像一个远离村子的孤岛。朱家的房子修得跟别人家不一样,是三合院,在房子的前面还围了一堵矮墙,墙上开着门,进门后有十来丈才到朱家堂屋。
此时,朱家大门紧闭。
陈二伸手拿开大丫和二丫放在他胳膊上的手,没了两个丫头的支撑,陈二晃了几下,才站稳,然后跪下。
几个丫头下意识地也跟着跪在他身后。
陈二才抬起手,拍了拍朱家院门,“娘,儿子来接你回去。”只是他的声音软绵无力,那能穿透厚厚的大门让里面的人听见。
大丫道:“爹,我们帮你。”
“乖。”陈二回头虚弱地笑了笑。
头一回让爹表扬,大丫豪气顿生,饿着的肚子也爆发出力量来。
“奶,我们来接你回去。”
紧接几个丫头也跟着喊:“奶,我们来接你回去。”
几次下来,父女几人很有默契。陈二负责拍门,几个丫头负责大喊。
然而大门纹丝不动。
朱家堂屋饭菜刚摆上桌,听到外面的喊声,朱旺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朱秀月。
对于朱旺的目光,朱秀月视若无睹,不慌不忙地挟着桌子上的菜细细地品味,仿佛压根没有听到外面的响声。
朱旺心里一哂,也是,一个狗子,早让妹子捏在手心里。那怕他在外面翻天,只要妹子一出面,他乖得不得了。
这么一想,朱旺放下心,又拿起筷子挟起一块最爱的红烧肉,放进嘴里。果然还是肉好吃。
剩下几人自是有眼力,也不多活,就当外面的响声不存在。
外面,几个丫头已扯着喉咙在吼,未恐里面的人听不见。
牛二柱叹口气,走到门前,钵大的拳头捶着院门。咚咚,像打雷一般。他边捶边喊:“朱来富,快开门。狗子来接他娘了。”
朱家大门没有响动,倒是离得朱家最近的那户人家听到声音,打开门跑出来瞧热闹,手里还提着一盏煤油灯。
瞧着陈二背上的长着长长棘的荆条,朱老三倒吸一口气,“狗子,你这是干吗?你也不怕痛?”朱老三的声音起码有八度高,隔邻的好几家人听到这声音,都打开门朝这边看。
别看朱老三年纪跟陈二差不多,辈份却高,跟朱旺同一个爷爷。关系不算远,但两家却没有来往,皆因前年闹饥荒,朱旺不肯借粮食,害得朱老三老娘活活饿死,两家就此结下仇,互不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