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前的晨光已经映了东边部分的天空,临清外围土城上的人们依然在忙碌着清点人数和组织生火造饭。
张海一边吃着做为野战食品的切糕一边望着那些数以万计似乎毫无组织纪律性同自己的弟子们一看就知道有天壤之别的芸芸众生,这不由的让张海想起了未来的很多事情。
如果说刘邦好歹还有个十里亭长的官职,新中国则不少是小康之家或大小商人出身,而朱元璋则是中国历史上少有的真正出身算是底层民众的皇帝。身为社会的底层,在任何时代都不会是商品经济的受益者,众人都知朱元璋痛恨贪官污吏,即便是自己的发小也不相容。可却很少有人知道朱元璋对商品经济同样厌恶,以至于他的孩子们也对此长期保有警惕。有明一代,不但曾经禁止白银流通,甚至还长达数十年之久没有开过铜课。而明朝后来的发展演变及其结果则证明中国传统思想中的重农抑商以维护民众和国家利益的看法未必就是错误。
张海在前世也算是社会上的中下层出身,也不是资本主义乃至市场经济的仰慕着和完全受益者,是同底层出身的朱元璋至少神似的苏式社会主义计划公有经济的仰慕者。当少年时回忆起前世往事的时候,也曾有过在掌握国家政权后迅速推行比王莽乃至朱元璋更为激进的左翼社会主义经济政策的想法。
但是带领队伍起事这一两年的时间以来,特别是负责青州不少本来就经过选训和考验的人的教化与训练、如今再感觉这种强大传统惯性之后,不由的使张海比当年更为谨慎起来。
“不管是黄金还是白银,都是大同世界的最大阻力。当年明太祖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我们或许应该能够做到。”看到师傅有些忧虑的神色,刘洪涛坚定的说。
张海没有想往常一样在片刻之后就予以回答,而是在思考中沉默了很久:“没有那么简单,我们的旗帜是星星火炬之旗,我们的战斗力即便放眼整个海内海外,也可说是数一数二的精锐。可在政治上:我们还仅仅是那黑暗中微弱的星星之火,力量太弱小了。”
“那我们需要多长的时间才能够实现千百年来民众正义的理想?”
“正常情况下是几百年,我们现在还不到弱冠,注意养生安全和卫生,至少可以执掌天下六十年。我们仅仅有这六十年的时间,如果后代教育可靠的话顶天可以管到八九十年。我们要让天下的民众都懂得乃至了解我们的道理,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新人,这就已经是个冒险的不能再冒险的时间表了。”
张海接着说道:“没有经历过实战的新兵,只要选训优秀装备得当,也有可能一上战场就是强军。而我们获得可靠的干部,就必须要在各种考验中检验中大浪淘沙,不是完全能够通过自幼的教育就能解决一切问题的。我们不能像那个武大郎开店的笑话一样:因为害怕这样和那样的风险就削足履适把自己关在象牙塔里修炼。我们不应该害怕黄白之物,也不应害怕女色,甚至:我们以后执掌天下一样也无需像宋明的统治者一样刻意的打压民间的商品经济。我们还要让这种经济所发挥的潜力发挥到现有条件下的极限。如果连这个考验都无法通过,我们又有什么资格以那样宏伟的理想为我们的目标?还有什么资格说:我们的主张是有进步性的呢?”
张海回忆起英国在18世纪第一次工业革命前夕时那堪比改革开放前夕的产业结构,似乎那个时候的英国农业产值占经济的比重就降低到三分之一左右。而那个时候的英国在大众教育水准上却依旧还很低,以明治维新时期的日本来看,工业化时代前提升近代质量的空间还很大,便继续说道:“天帝在军事器具上的指点就使我们获得了敌人难以匹敌的物质条件,在农业、工商服务等领域我们的潜力也很巨大。在六十年内,让海内只略强于宋时后期的一亿几千万人口增长到两亿,人均农业及工商经济总量之和还可以至少再翻为原来的三倍。经济的总量至少可以翻为原来的五倍,城镇工商就业潜力的规模增长潜力相应扩充的比例其实横大,应是原来的十倍左右。我们的工匠营可以做到的事情最终天下的市镇都将能够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