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还不止如此。”张海思索片刻后对孩子们说道:“荡清这滔天的浊杀出一个太平盛世至少要在战场上消灭几百万人,但这些人仅仅是青壮武装。站起来的民众对这些人的家属也不会客气,只要是经过激烈抵抗的,那些被俘的人也不可靠。这也算下来我们直接要洗牌的人就是包括百万皇族几百万牛鬼蛇呻在内的千余万人。如果再加上这大变革的过程中不可避免误伤和乃至民众对我们不理解带来的逃亡中的损失,乃至由此造成的瘟疫等等。实际上直接或间接死亡的人口至少要在三千万左右。”
此时全天下丁口五千余万,人口一亿几千万,连历史上新中国建国初期的四分之一也未必有。直接或间接死亡四分之一的人口这实际上已经堪比放大十多倍的红色高棉了。就算是前世曾经偏左倾偏红色的自己也会不由自主的觉得很过,可是如今在这世上见到过也听闻过很多以后再也没有了那种无意义的“残留普世观”。
“这样的代价,你们觉得过于残酷么?”张海忽然向身边的那些小女孩们问道。
早已在对各种奏报、密报乃至各种文件的处理中习惯了把残酷视为数字的小女孩们并没有切身的感受,但并不知道师傅在这一问题上是如何看的,因此一时间没有多少人发言。
“没有我们来清理天下,这腐烂下去的朝代也终会被其他王朝所替代。王朝兴替只要不是靠篡权夺位的换汤不换药,总免不了这个规模的人口损失。换做包括后金在内的别家势力,说不定实际的损失更为严重。”李千兰算是空闲的时间里多少读过些史的,思索片刻后回道。
“这显然不能做为全部的理由。”张海摇头后接着说道:“如果我们不去清理这样一个天下,这些牛鬼蛇神们通过经济资源的挤占和各种恶行同样会让人口停滞。或者仅仅只有每年千分之六七的缓速增长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种种的最恶哪怕多持续个五十年,就是六七千万级别旧时代社会机制造成的非正常死亡。且不说我们进行的革新事业同那些人的动机有着天壤之别的区分,但就两害相权取其轻来说革新天下中的血腥和暴烈也是一种必要。”
冯敏虽然是张海身边的小女孩中比较聪慧也开始懂事的一个,但却没有像李千兰那样诸多的心思和顾虑,有些好奇的问道:“若说这开国盛世的时候每年人口增长千分之十五才算正常。那么照此下去不过一百二十八年的时间人口就要增加为原来的六七倍?那个时候应该怎么办?”
张海觉得应该对着毫无顾及提出问题的行为予以鼓励,这也是这些孩子们相比总是揣摩上意的成年人一个重要的优势。因此直言不讳的说道:“且不论在海外还有很多处女地或者耕地利用效率明显不足的土地,在传统的框架内农业有所革新,仅仅是海内的耕地应该就足以让六七亿的人口过上温饱无忧的生活---如果社会分配不出问题的话。若是一百几十年太平幸福的日子却没有必要的社会结构进步,不能让让全体民众过上无需养儿防老的日子。那么我们的革新事业不能说是形同失败了,也至少是没有完成天帝交付于我们的使命。”
即便这样想,这些话题也无疑让张海及其身边的女孩们感到有些沉重。直到最近的一些消息传来,运河沿线各省内的治安战随着新建的步兵旅的清剿逐渐摆脱了被动,才让宫城内的小小院落内的氛围有所缓和。
“新兵们的甄别工作已经完毕了,这是这个月通过一些线人的消息所搜集到的这些士兵的所有档案,新的整编工作可以开始了么?那些甄别出的问题少年们怎么办?”负责新的“中央调查统计局”相关事物的宋子悦送来了不少的文件。
此时的张海也有些释然:“我原本打算对这些进行说服教育工作,现在看来,没有这个必要。只要不是有组织有任务的,让他们以一个乡下普通百姓的身份活下去吧。我相信他们中的多数人会通过且身的体会和感受明白我们的事业中不可避免的一些事。
天色似乎又阴沉下来,江南之地夏秋之间的酷暑也开始在断断续续的秋雨中阴凉下去。不过被队伍占领近一年之久的南京城却逐渐从最初的军管和清洗带来的萧条中重新恢复过来,曾经在去年以来激烈的清乡扫荡中被破坏的商贸与粮食征集网络至少在大运河的南端也开始逐渐的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