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窜长的海草茂盛铺展,五颜六色,随波摇曳,偶有鱼群穿梭,绮丽美好。
白色的石屋间,每隔一段距离都有身着鱼鳞甲衣的人鱼士兵把守。
看起来都是骨龄甚小的少年,海藻般丰茂的长发,人身鱼尾,饶是男子也都一个个纤柔美丽,□□在厚重鱼鳞盔甲外的肌肤依旧白皙透明,仿佛水做的一般,纤细脆弱。
这是顾长月首次看到真正的水族子民,心中不免感慨,人不可貌相,水族人看似纤柔,但事实上却并不软弱,否则不足以与一群长了翅膀的蛮横强敌抵抗至今。
这般约莫行了两盏茶功夫。
渐渐抵近成堆的石屋尽头,隐隐间便可闻头顶沉闷的轰鸣,一阵连着一阵。
碧水中散发着浓郁的焦臭以及刺鼻的血腥。
一面苍白的结界挡在眼前,想来便是通往水翼两族的战场。
果不其然,从结界之中跨出,瞬间置身水域之外,身临一处石地之上。
这石地贴着水面筑造,长宽足有二十来丈,四面皆是涛涛海水,坐东朝西方向,一栋黑色的石堡高高伫立,石堡两侧,黑色城墙蜿蜒,似乎无边无际。
空气当中的焦味及血腥越发浓郁。
耳边妖兽嘶吼,法术与法宝碰撞出震耳的声响,波动撼然。
饶是离得甚远,顾长月依旧感觉到恐怖的力量疯狂宣泄,闷沉沉的,几乎透不过气来。
木纾面朝石堡而立,皱眉道:“陈将军打仗往往不喜抽空后备,饶是寻常战斗再过激烈,至少也要留下两万余人,以储存实力,防翼军偷袭,而现下这备军台上却不见一兵一卒,莫不是短短数个时辰,战斗形式便已恶化至此了么?当真是奇怪。”
顾长月虽然不曾了解国与国间军队的战斗究竟是何形式,但是正魔之战她却见过不少,想来其间残酷不言而喻。
正当此时,又响起一声凄厉的嘶吼,抬眼望去,海天之际,翻起一层血雾,浓郁的氤氲当中,炽烈的闪电噼里啪啦地打下,激起层层波纹。
整个天地都为之震动,轰轰的暗响整耳欲聋,久久不息。
远远的天幕中,隐隐约约似有一只巨大的爪子缩了回去,上头似乎挂着血肉模糊的残肢和鳞片,速度极快,瞬间即逝。
战火纷飞,不过如是。
木纾则是猛地一震,抬头,讶道:“是凌护将的灵宠雷章……雷章,竟就此陨落……”
灵宠陨落,无异于本命法宝折损。
那凌护将乃陈泽四位旧部之一,元初实力,其灵宠的力量自然而然便相当于一名元婴修士,况且雷章乃雷霆灵章,称霸海域,所向无敌,力量并非普通灵兽可以比拟。
一头实力相当于元婴修士的灵宠在战争之中惨烈身死,可想而知,此一战水族并未占有优势。
顾长月心下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道:“且去看看。”
两人催动鬼影步,朝着石堡上头掠去。
叶释寒抬眼看了看远天一线的战场,他的心情似乎不错,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的浅笑,此番忘了眼远处的战场,微双眸之中似乎燃起淡紫色的火焰,妖异异常。
木纾与顾长月前脚刚走,他的身子便微微一动,如鬼魅般,无声无息地紧跟二人身后。
只消片刻,三人便已在城墙之上。
此刻,水族负伤士兵于城墙之上急急慌慌地穿梭,来来往往,不断拖回重伤战士。
三人走到城墙边缘,倒是无人顾及他们。
他们也不顾旁人,极目远眺。
只有站在城墙之上,外头的情形才真正一览无余。
一眼望去,可见大海翻涌,浪涛惊掠。
茫茫一片的海水近乎被染成红色,无数残肢残骸随波起伏,触目惊心。
贴着海面,两族杀伐的身影,灵宠的悲鸣,一片混乱。
海风刮过,腥臭刺鼻。
再远一些的半空,依稀可见几抹虚影,茫茫烟尘中若有若现,正是雷章陨落之处。
想必那才是决定成败的核心。
顾长月自认自己感官敏锐,此番却看不清楚那一团氤氲之中具体情形,灵阴之气稍稍一探,便有密密麻麻刺痛的力量席卷而来,房补课防,亦是避不可避,恐怖异常。
她不由一凛,赶紧收回气息,深呼吸一口,稳住心神。
木纾似乎也感受到了那团力量的恐怖,觉得不妙,干脆伸手拦住从身侧疾行的水族士兵,一口气问道:“可是发生了何事?储备兵为何都不见了?陈将军现下在何处?还有我师兄和陈南副帅,四名副将如何?”
那人不得不停下来,看了眼木纾,显然是认得,也不惊讶,只道:“两个时辰前,敌方将军及三名副将忽然亲临战场,指挥翼族军加大火力攻击我方,陈将军、副帅、副将他们见势不妙不得不亲自迎敌,可是不曾想……”
正说着话,就听下方的海面一阵嘈杂。
几名摇着鱼尾的水族少年将一名全身鳞甲破败的男子从水中托起,交给上面等待的士兵。
“快,凌副将受了重伤!”
“凌副将……”那说话之人一惊,抛下顾长月三人,转身去接应凌副将。
片刻之后,七手八脚便将那凌副将拖了上来。
凌副将面上全是鲜血,依稀可见俊美的轮廓,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此番身上伤痕累累,了无生气,显然奄奄一息。
木纾行至他的身边蹲下,二话不说便娶了颗丹药放进他的口里,急急地喊了声:“凌副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