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得升感慨完,就想起赵寒烟之前说他的那些话,意识到问题或许真出在自己的身上。以前觉得自己软弱,受人欺负,才没机会做选择。但其实软弱本身就是他的选择,若他是不这样的性子,断然不会过现在这样的生活。
赵寒烟见齐得升走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到底怎么样?你去见皮氏的情况如何?”
“啊,挺好的,她说她可以。”齐得升忙回道。
“可以?”赵寒烟存疑问,“你和她讲清楚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了么,她会面临什么?”
齐得升点头,表示自己全然按照赵寒烟嘱咐的话都说了。
“行吧,赌一回,看结果。”
次日,白玉堂从皮府得了婚书回来,赵寒烟就安排齐得升带人去皮府讨人。
皮青山刚午憩醒来,听说齐得升竟然赶来,披上衣裳,就带人气势汹汹欲去教训齐得升。到了堂外,见齐得升穿着一身红缎袍,身后带了二十几人,个个身形魁梧,模样凶神恶煞。自己家家丁跟他们比起来,就跟小瘦鸡似得,完全不堪一击。
“你来作甚?还带了这么多人,莫不是想来皮家杀人不成!”皮青山瞧着齐得升那张懦弱无能的脸就烦躁,厌烦多骂几句。
“带我妻儿离开。”
齐得升从刚见到皮青山那一刻开始,脚就开始软了。但他谨记赵寒烟的吩咐,话一定要清楚有声,尽量简短,面容除了严肃不能有任何其他表情。如果做不到的时候,就想自己的女儿素素,为了素素他也要挺下去。
皮青山隐约发现齐得升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不过听他说话还是一样的蠢。
“睁大你的狗眼好生看看,这是皮府,不是你的狗窝!既已和离,你就是外人,皮家的事容不得你过问。”皮青山让他赶紧滚。
齐得升从怀里掏出婚书,晾给皮青山看,“我来领我的妻儿回去,你若不服,便公堂上见。”
皮青山本还在呵呵讥笑齐得升,转眸看了一眼那婚书,愣了,凑近确认再看,竟有他的画押。
“这是什么?”
“小婿娶令嫒皮氏的婚书。”齐得升和皮青山经历了两个回合的对峙之后,胆子渐渐大了,遂刚刚说话的时候故意加重了‘娶’字的音。
“娶!!!”皮青山眼珠子要瞪出来,直呼这不可能,骂齐得升伪造婚书,要去官府告他。
“随你告去,但我今天定要把我妻儿接走。”皮青山喊道。
“你休想!”皮青山也喊起来。
这时候皮氏抱着儿子牵着女儿皮素素赶来,就急忙忙往齐得升身边去。
皮青山见状,立刻喊她回来,但根本阻止不了皮氏。
“给我把她拦回来!”皮青山骂身边的家仆们都是蠢蛋。
家仆们忙去拦着,齐得升带来那些壮汉迅速跑上来,阻挡这些人去拦皮氏母女。
两波人正对峙,皮氏就带着一双儿女则顺利走到了齐得升的身边。
皮青山气得青了脸,要亲自冲过去揪女儿,却被一名壮汉像扯小鸡一样扯住,根本挣脱不了。
皮氏吓得缩脖子直哭,她不敢去看自己父亲皮青山的脸,但嘴上还是很清楚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女儿不孝,愿做他的妻,跟他走。”
“混账东西,我养你这么多年,你竟——”
“你还是看着素素长大的,但你要对素素做什么,为了给皮家长脸,为了‘光宗耀祖’,就要牺牲素素让她小小年纪去伺候那个老王爷。这样牺牲孙女色相换来的脸面、荣耀,是真的有脸么?”齐得升重新和女儿相聚,赶紧牵着素素的手,忽然感觉自己全身上下充满了力量。这是头一次,他把他对皮青山的不满说出了口。
皮氏听到这话后,惊讶地仰望齐得升,眼睛里流下欣慰的泪水。这个男人她真的没信错。
“你胡说什么!”皮青山被指责的尴尬,忙对女儿皮氏道,“你别信她胡说,他就是为了骗你,为了谋划咱们皮家的钱财,才拿话抹黑我,为了骗你走。”
“说话可要凭良心,我什么时候贪过你们皮家一分钱。今儿在场的人多,也可做个见证,我齐得升从今以后绝不会花你们皮家半文钱,但也请您老放心,我一定会善待我的妻儿。
再多余的话也没必要说了,岳父从不是什么讲理的人,多说无益。”齐得升说完,就拉着妻子离开。
“你们给我站住。”皮青山大喊,威胁的话说尽,到底没拦住他们。
皮青山气得脸色铁青,一面叫人去追齐得升,一面去找自己的妻子庞氏,把此事说了。
“给他脸了!”庞氏摔了手里的茶杯,气愤地问皮青山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皮青山看眼庞氏:“去闹官府?那咱们家便就要现丑了。齐得升上次弄丢孩子,我们占理,虽说和离这事儿是冲动了些,但好歹外头人听说了,也不会觉得咱们家不可理喻。但这次,我看齐得升来者不善,再者那婚书上的画押确实出自我之手。”
“你怎么会画押?”庞氏惊讶问。
“那孩子昨天糊弄我,说咱们孙子这两天夜里总哭,吃的也少,有婆子说可能是被游魂给惊着了。他说我命格硬,把我画押的名字装进香包里,给咱们孙子带上,能增强他的命格,保他平安无灾。我便信了,在白纸上画押。”皮青山后悔不已,气得两腮通红。
“养了个白眼狼。”庞氏气道。
“既然已经签字画押了,这事儿闹公堂吃亏的只怕是我们,而且还会现家丑出去丢人。”皮青山问庞氏能不能问她弟弟那边,帮个忙。这种事情,估计也就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我想想吧。”
庞氏只不过是庞太师的庶姐。当年她没出嫁的时候,在庞家就不曾有人看重她。而今她一样不被看重,而且还就靠着这点沾边的亲戚关系,看人家的脸色,捡着人家吃剩的饭渣,才过上而今‘体面’的日子。
说庞太师是弟弟,但实际上却是要把人家当成祖宗一般小心供奉。
人家位高权重,公务繁忙,她哪能有点小事儿就去求,白白讨嫌。上次庞太师之所以帮忙,是因为牵涉到了开封府,她知道俩边不对付,才去趁机说一嘴,刚好能顺应庞太师的意思。但这次就是家里的事,怕只怕说了去,不仅不会解决的问题,还反会惹了人家的厌恶,被骂丢人。
“我知道这事儿你为难,但你若能说,还是说说最好,若不然咱们何止没了女儿,继承家业的孙子也没了,要变成外孙!”皮青山最气恼这个,当初招上门女婿,为的就是留后继承家业,这可倒好,闹这么一出,别说素素了,连宝贝孙子都要留不住。
庞氏正犹豫之际,小厮来报,说才刚齐得升带来的那些壮汉是太师府的人。他们不敢动手,特来求问主意。
“太师府?哪个太师府?”皮青山惊讶问。
庞氏:“还能有哪个,满东京城就一个。”
小厮点头,“正是庞太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