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他瞎了。
将罩在脸上,摸不出是什么材质的罩子拿下来,萧琰摸索着身边环境。他实在很小心,没有发出一丝动静。
终于从床边匣子里找到一把藏锋小刀。
指腹在刀刃上一按,瞬间出现了一道血线。
萧琰却疑虑更重,将如此利刃直白摆放于此,是在图谋什么?
这些人既然敢将他从秘墓穴中挖出来,难道不清楚他是谁?
纵使弄瞎了,也绝不该如此轻乎大意。
或者,这本就是意图之一?
他把刀放了回去,没有再试图寻找任何武器。
然后如同不小心,将桌上的花瓶碰倒。
花瓶碎裂的声音惊动了守在外面的陈盛。
陈盛这一晚上脑子里什么都有。一会儿是齐总怎么知道那里有人被撞了?一会儿是里头的人跟齐总什么关系?还有长达百万字的虐恋情深感情大戏。
一个晚上掉了一个月的头发。
里头响起的时候,他第一反应不是冲进去,而是找防身东西。
没办法,那干脆利落的掐脖子实在给他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谁知道里头那位疑似受了情伤的小年轻冷不冷静。
他谨慎地走进去,隔着三步远,慎重地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萧琰听声辩位,估了估距离,在心底轻轻啧了一声。
看来来的人是昨天两个里头的。
终于学会防备了。
但这防备也品不出多少恶意,会不会未必是胡人?
比如说——政敌?
他将脸转向那个方向,轻轻地说:“你是谁?”
在陈盛的眼中,抬起头望过来的青年容貌俊美不俗,但更不俗的是他身上的气质。
如同遥远的天空,又如同深静的大海。像是恒久静谧的月光,又像是转瞬即逝的昙花。
陈盛呆住了。
这是他第一次看清楚这个人到底长什么样。
他在病房外胡思乱想的时候,也曾猜测过,能叫齐太子做出一副情深不悔唯恐有失样子的人该是什么样。
而在真正见到后,才发现远远超出了想象。
没等他回过神来,这个超出他想象人眉目含着温柔从容的笑意,说道:“我的眼睛看不见了,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几乎是下意识地,陈盛的心口一痛,那是见到完美之物遭受破坏,人所会有的,下意识的反应。
“砰!”比他反应更大的,是齐漠掉到地上的保温盒。
一阵兵荒马乱后,在医生再三保证只是脑内淤血还没散,过一阵子就好了后,齐总终于放了人。
陈盛很有眼色地跟随打扫完的护工一起退了出去。
齐漠直直站着没有动,心砰砰跳的飞快,让他很想做点什么让它慢下来。
比如说,抱一抱心心念念的人。
萧琰率先打破了静默:“齐先生。”
这是别人对留在这里的人的称呼。
“可以告诉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病房并不很大,若隐若现的香味传到萧琰鼻端,是他第一次醒来的时候,掐住的人身上有的一种味道。约莫是种香料,应当加了一味月桂,多的萧琰辨不出来。
齐漠手在裤子上擦了擦汗,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萧琰掌心握着的碎片染上了不明显的温度。
他用划了道口子的指腹摩挲碎片边缘,借此驱逐死而复生的不真实感。他已经发现了,这个地方,这些人,或许和他最先所想的,有些不一样。
虽然明知道萧琰看不见,齐漠仍然努力忍住颤抖,从脑子里拎出过去最受人称赞,引人仰慕的优雅姿态,放轻声音说:“你出了车祸,我正好从那里经过,就把你送医院来了。”
萧琰语气温和:“多谢。”
他略有几分迟疑,迟疑道:“我昨天意识不太清醒,不知道那位被我波及的人现在怎么样?”
“他很好,我的意思是,并没有受伤,你不要担心。”
是“不要”而非“不用”,萧琰敏锐地察觉了这点不同。
“恕我冒昧,但你我素昧平生,齐先生为什么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