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盘腿坐到床上,扯过一旁毛绒娃娃抱在怀里揉,又用上刚才一样的托词:“我爸妈研究院太忙,我回去基本也是一个人在家待着,太无聊了,所以我想暑假就在这边找个兼职做做。”
她说足够一本正经,但是对面那人听了,还是瞬间就笑出了声,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拖着长长的尾音,听着就欠揍。
顾挽脸一红,转瞬改口:“算了,我还是去找我哥吧。”
“那不行。”
季言初闻言,立刻反对:“去找顾远不太合适吧?”
顾挽刚想问这有什不合适,一秒,就听到他在那边浅浅坏笑:“毕竟,你现在也不归他管。”
“……”
顾挽被撩得耳根一软,脸颊瞬间就爬上了温度。她把怀里娃娃粗暴地揉到变型,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高兴。
即便看不见她,季言初似乎也能想象得到她此刻面红耳赤模样,不禁莞尔,不再逗她了,恢复一丝认真问:“你们哪天放假,到时候我去接你。”
“后天正式放假,不过考完试就已经停课了。”
顾挽打量了眼床头堆放的娃娃书,起身把那些都放进对面的衣柜里。
然后问季言初:“你明天午有空吗,我上午把床单洗好,午就可以过去了。”
季言初‘啊’了声:“我明天午要出庭,可能过不去。”
他沉吟片刻,又说,“要不你把床单拿到这边来洗吧,我上午去接你行吗?”
既然下午出庭,上午肯定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顾挽不想他这赶,怕耽误他,忙道:“没关系,我后天过去也行,后天正好周六……”
音未落,那边又突然出声:“那现在吧?”
“啊?”
顾挽一时没听懂,季言初重复:“我现在去接你,你把东西收一收,我很快就到。”
说着,似乎立刻就在行动,顾挽听到他拿钥匙声音,瞠目结舌:“现在都快十点了,太晚了吧?”
她都洗完澡准备睡觉了。
季言初动作迅速,已经进了电梯,他没有顾挽那么别扭,心里想什就说什:“你不说过来还好,你一说,我就恨不得立刻飞过去找你。”
顾挽又开始脸红,声音也不自觉放软放轻:“可是现在真很晚,你这样来回跑今晚得多晚才睡,会不会耽误明天工作?”
季言初出了电梯,走到自己车子跟前按了开锁,挂断电话前一刻,听到她这说,不由笑着抱怨:“睡很晚总比整晚睡不着要好吧,某只小猫总在别人心口乱挠,自己又躲得远远,让人怎么睡?”
“……”
他这说的什鬼话???
顾挽怀疑这人又在违章飙车,却苦于拿不出证据,只好咆哮一句:“听不懂你在说什!”
然后又羞又恼地把电话挂了。
、
夜晚车况良好,从市里到大学城一路畅通,没堵车。接到人,回到上城花园已经十一点五十。
夏天的衣服占地儿少,重量轻,顾挽只拿了一个行李箱,也没多重。季言初之前开玩笑,说要给她备一套生活用品在这里,后来还真给她买齐全了,所以其他东西她也不用带。
她把箱子推到房间,把衣服用衣架一件件归置好挂进衣柜。
这间主卧,从顾挽去年刚来暨安睡过那一晚之后,基本就等同于她专属房间了。
挂完衣服,她回头打量了整个房间。不知不觉,屋内摆设布置与刚来那会儿已然变化了许多。
原来烟灰色的墙面,很早以前就刷成了淡粉;老气红木书架换成了新派水曲柳;床单是红底白色小雏菊,窗帘是蓝底黄色太阳花,还有那个少女兮兮的贵妃榻。
种种改变,季言初不是一蹴而就,而是润物无声般一点一滴的改动。一开始可能只出于关怀体贴,再后来,就隐含了其他心思。
这次再来,书桌床头柜上又多了两个相框,书桌上摆是顾挽的单人照,床头柜上摆是年初奶茶店门口,他们为了活动比爱心那张合照。
而合照旁边,则是顾挽手画的那张全家福。
画里季言初还是十八岁时的模样,爽朗灿烂,朝气蓬勃,当时的他正好相反。
顾挽慢慢蹲来,巴枕在膝盖上,盯着那个眼里仿佛藏着星星少年,久久不能回神。
思绪也似乎飘到很久以前,她视线扫过笑容被永远定格的那对青年男女,然后垂眸,到底有些耿耿于怀。
“如果你们还活着,会不会后悔呢?”
沉默半秒,忽地又觉得如今人都不在了,再问这些,根本毫无意义,她兀自牵了唇,想到什,又一脸释然。
“没关系。”她说,“不管你们后不后悔,都没关系了。”
她伸手,指尖轻轻抵在画中少年的额间,停顿半秒,然后又缓缓游走,从眉眼流连到鼻峰,经过唇畔,最后停在嘴角带勾的笑意上。
仿佛自言自语般,她缓缓低喃:“余生百味,浮世漫长,从今晚后,你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我会永远陪着你,倾我所有,把我能给爱都给你……”
音刚落,有温热的手掌抚上她的脸颊,未及反应,后背也跟着撞进那人坚实宽厚胸膛。
顾挽下意识回头,只来得及看清那双通红的眼睛,一秒,滚烫炙热的吻犹如狂风暴雨般侵袭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