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荣时在办公室的隔间卧室里小憩了半个小时,这点休息量对于他每天十五小时不停歇的工作时间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却总归是聊胜于无。醒来后先用冷水洗了把脸,再回到自己的座椅上,长叹一口气,继续翻开办公桌上一沓又一沓的文件。
秘书劳恩从外敲了敲门,推门而入。他将一杯温热的牛奶放到小老板的桌旁,欠身道:“boss,先喝了牛奶再工作吧。”
荣时蹙了蹙眉,头也不抬地一边在文件上做批注,一边道:“倒了,给我换咖啡。”
劳恩的脸上露出一丝迟疑:“可,可是,臻臻小姐嘱咐过一定要看您喝下。”
荣时握着钢笔的白皙指节停顿了一下,抬眸直视对方,带着究根问底的清冽的光,“你刚刚说谁?”
劳恩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虽然小老板比他小了七、八岁,但在他目光的注视下,莫名有种自己矮了一截的感觉,心虚地结巴道:“就是臻臻小姐啊……她嘱咐我少让您喝咖啡,日后都用牛奶来代替……”
荣时眯了眯眼,似乎有些没捋清关系,“你和她……”他顿了顿,换了个方式问道,“你们怎么认识的?”
劳恩茫然地摸了摸脑袋,“就……这段时间臻臻小姐每次给您打电话,您不是在开会议,就是在和客户商谈合作,您说过的,期间有任何电话都让我帮您代接……我也就接了个五、六、七、八回?然后就和臻臻小姐认识了……”
他见小老板不发表任何看法,以为他还在怪罪自己给他倒牛奶的事,轻咳一声,试图挽回道:“boss,其实我也觉得像您这样年轻有为的企业成功人士办公喝牛奶有点太low了,但今天中午臻臻小姐打电话来时您刚好在午休,我不小心透露了您最近很忙的事情,她就让我以后都给您改倒牛奶……您要是不喜欢,我马上帮您撤下去!”
荣时冷不丁地乜斜了他一眼,活生生地把劳恩欲要端走牛奶的手定在半空中,一动不敢动。
荣少爷慢悠悠地拿过玻璃杯,在唇边小饮了一口,嗯,甜腻甜腻的。仿佛全然忘了前一秒是谁说的要把牛奶倒掉,换成咖啡。
虽然全身的疲惫一扫而空,心情也随之愉悦了不少,但该算的账还是要算的,他的视线虽没看着劳恩,却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不咸不淡地开口道:“她给我打了电话,为什么都没跟我说。”
“啊?”劳恩懵怔了一瞬,“我没跟您说吗?”
荣少爷:“……”爷爷到底给他找了个什么破秘书。
劳恩看到小老板脸上露出的深深的无语的表情,顿时有种自己职位不保的危机感,“抱歉,我这两日一直遵着臻臻小姐的嘱咐,又是给您的办公室换鲜花植物,又是送糕点糖果的,我以为您早就知道是她的主意……”
荣时听言,眸光中闪过一丝错愕,视线一转,落在电脑旁巴掌大的仙人掌上,半晌才道:“这也是她让你准备的?”
劳恩花了好几秒才琢磨出小老板说的“这”指的是什么,连忙道:“是的,臻臻小姐说仙人掌可以防辐射。”
劳恩说完这句话,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彻底沉寂了下来,落地窗外的阳光刺眼,空调散发着呼呼冷气。
就在他叫苦不迭地想着小老板是不是讨厌这个臻臻小姐,自己没经过他同意就做了这么多事,会不会被炒鱿鱼的时候,他神奇地发现小老板的嘴角浮现一抹清浅的弧度,虽然很微弱,但他以自己5.3的视力进行保证,小老板绝对笑了!
但荣时的情绪收敛的很快,感受到某人非同一般的注视后,迅速敛了笑意,淡淡道:“ak计划书截止今晚八点交给我。”
劳恩如遭晴天霹雳,蔫蔫地道了声:“知道了,boss。”就哭唧唧地关门离开,到了外面的秘书办公桌。
屋子里没了外人,荣时解开两颗扣子,靠着椅背瘫了下来。不再是往日里一丝不苟的冷漠形象,反倒添了一丝慵懒禁/欲美。
他拿过手机,先是鬼迷心窍地打开了通话记录,低低数道:“一、二、三、四……”
过了几秒,他突然沉沉地笑了,啐道:“妈的,这个劳恩,还给我保守估计了。”什么只接了五六七八个电话,糖糖至少给他打了十来个好嘛……
他抬手抚了抚额,笑意疏懒。
其实这段时间突然变忙是有原因的,他想要在月底回国一趟,既然糖糖不来法国,那便由他回去,这个月底便是她的生日了,还是两人相识后她的第一个生日,他绝不可缺席,却也因此不得不把公司的一些事务提前处理。
突然间知道对方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般忽视自己,荣时的心情变得格外愉悦,就像凭空捡了个不属于自己的大便宜,就着傅臻的号码回拨了过去。
那边傅臻很快就接了电话,声音像小鸟似的,叽叽喳喳不停,充满雀跃,“喂喂喂,荣时?你睡醒啦,牛奶喝了没有,你最近这么累,一定要多补充蛋白质,要把牛奶喝光光噢!要是你敢偷偷倒了,我会去问劳恩的!”
荣时失笑,这种教导的小大人语气让他感到很是久违,“好,你想让我做的事我都会做的。”
不待那边傅臻回上什么,只听到边上的傅涵叫上一声阴阳怪气地“哟哟哟~”,凑近听筒边调侃道:“荣大少爷你们可不可以消停点,大中午的又让我做柠檬精,很酸的好不好。”
“姐……”傅臻嗔叫了一声,捂着手机跑远。边上声音有些吵,她方才担心听不清荣时的声音,所以特意开了免提,谁想被姐姐听了去,顿时有些羞赧。
荣时倒是好脾气地轻哼了一声,他可不想消停,他已经和糖糖处于“冷战”阶段好长时间了,好不容易回归正常状态,他一定要将人绑得紧紧的,“糖糖,你们现在在哪?”他好像听到有人说欢迎光临的声音。
从来不知道自己和荣时“冷战”过的傅臻脆生生道:“我和姐姐在蛋糕店,今天是姐姐的生日!爸爸妈妈允许我们买了一个大蛋糕后,还可以一人买一个小蛋糕!荣时你说我挑什么口味的比较好?”
荣时挑了挑眉,他一心只记得傅糖糖的生日,倒是忘了这两姐妹的生日没差几天,“香草吧。”
“唔……好。”傅臻对着橱窗环顾了一圈,视线最后定在名曰“香草美人”的蛋糕上,将手机拉开少许,叫了旁边的服务员一声,“不好意思,麻烦帮我把这个冰淇淋蛋糕打包一份。”
荣时闻言却是皱了皱眉,“冰的少吃点,忘记上次肚子疼得去医院挂水的教训了吗?”
傅臻努努嘴,“记得是记得……可是夏天不吃冰还能叫夏天嘛……”
之前在距离中考不到一个月的时候,虽然才五月中旬,但有几天苏城的温度高得不可思议,差点将她烤熟了去,有一天放学班上关了空调,但她还要等姐姐下课,实在热得受不了,就跑去奶茶店买了杯加冰的奶茶,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后果就是当天晚上肚子剧痛无比的躺在床上打滚,最后跑去敲开爸妈的房门,两个大人差点被她苍白的脸色吓个半死,连夜将人送了医院,才知道是胃病犯了,连输了两天的液,整个人才勉强再次活过来。
荣时当时从傅涵那儿听了这事,一通电话过去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骂,呛得傅臻一句话不敢说,只敢红着眼小声抽泣着说对不起。
荣时又气又心疼,只恨不能把小朋友带到身边,由自己来带。
但显然没过多长时间,傅糖糖就又忘了教训,皮痒起来……
她生怕荣时会生气,但又实在想吃,可怜兮兮道:“没事的荣时,我就吃一点,蛋糕松松软软的,又不会很冰。”
荣时好笑,用一副十分勉强的语气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傅臻见有商量余地,顿时眼睛一亮,“什么?”
“吃的时候先把冷藏的冰块拿开,放十五分钟再吃。”
“荣时!”傅臻这回是真的不开心了,嘟囔道:“你别以为我笨就可以随便糊弄我吖,这个天气没了冰块,别说十五分钟,十分钟蛋糕都要化啦!那我还吃什么啊?”
荣时听着她那挠人的小语气,憋了憋笑,“听话,你不能吃太冰的,等蛋糕稍微化了一点再吃,嗯?”
半晌,她的声音才从听筒那边不情不愿地传来,“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