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九歌一身是水,长发贴在身后,厚实的外套被雨水浸透,又笨又重,穿在身上每走一步都叫人吃力。
“不是让你去梳洗吗?”北王看到她狼狈的样子,不由得皱眉。
这府上的下人还是不行,居然不把他的命令当回事。
楚九歌摇了摇头,上前,握住北王的手,“我在等你,一起去吧。”
今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北王他肯定忙得没有办法睡了。
如若,她不盯着,他甚至有可能,都不会去换一身衣服。
“本王……”北王张口就要婉拒,却被楚九歌打断了,“我知道你很忙,磨刀不误砍柴功,换上干净的衣服再去。”
北王看着楚九歌,看着她明亮而温暖的眸子,看着她脸上淡淡的关怀,北王轻轻点了点头。
有什么办法,他的夫人就是这么担心他,明知他不会有事,还得盯着他去换衣服,他能如何?
他只能宠着了!
北王心里藏着事,简单的梳洗过后,用过下人端上来的饭食,交待楚九歌早点休息,就去前院书房。
书房里,凌乱已经等了他半天,见到北王走来,凌乱眼皮一抬,满脸不快的道:“现在是我睡觉的时间,你最好有重要的事找我。不然,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好不容易,北天骄来西凤了,没有人压榨他了,他又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
北天骄丧心病狂到,远在西凤也不肯放过他!
把他从荣兰叫到西凤不说,这大雨的天,还要他半夜冒雨出门!
正常人,会做这样的事吗?
他觉得,北王比他还不正常!
北王从凌乱身边走过,在书桌前坐下,拿起一旁的笔,飞快的写了一封信,不等墨迹变干就折了起来,封好递给凌乱,“拿着这封信去羊火街,找一个叫沈屠夫的人拿东西。出来后,会有一个叫胡冰清的女人在那里等你,她手上有半块令牌,这是另外半块!你们碰头后,她会带你秘密进宫,你把东西放在她说的密室里!”
北王说话间,又取出一块铁质的令牌,丢给了凌乱。
“北天骄,你在逗我玩吗?羊火街离这多远?这大半夜的,外面下那么大的雨,你要我去羊火街,还要把一批东西送进宫,你当我是神吗?”凌乱气得直接跳了起来,那神勇的速度一点也不仙风,一点也不道古,生生破坏了他道家传人的身份。
“平王折回东林了,要争皇位。”北王一句话,就叫凌乱停了下来,他睁大眼睛看着北王,“你说什么?老大他回东林了?他没死?不对!就算他没有死,他当时可是谋反,他有什么资格回东林抢皇位?”
凌乱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越说越暴躁,“争皇位?他有什么资格争皇位?他算什么东西!也敢回东林争皇位!东林的皇位是你的,是你的!北天骄,咱们不能忍他,咱们现在就回去跟他抢,有你在,他算什么东西?”
北王不说话,定定地看着凌乱……
凌乱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失态了,连忙站直,暗吸了口气,将脸上的表情敛尽,不带任何感情的说:“抱歉,我刚刚失控了!”
“凌乱,东林的皇位,没有注定是谁的!东林皇室血脉,人人都有可能坐上那个位置。”北王摇了摇头,道:“平王背后有不周山的支持,他回到东林,拿出皇上这些年,拿皇子当药人续命的证据,引得东林朝野震荡然。平王适时装可怜、博同情,不仅洗去了谋反的罪名,还让他得到了不少朝臣支持,而皇上因德形有亏,隐隐已失去话语权。”
东林世家,几乎家家都有药人,但是……
这种事,大家都是秘而不宣的,一旦爆发出来,就是丑闻。
“拿皇子续命怎么了?自古以来,我只听说过因德形有亏丢官的,没听说过因德形有亏退位的君王。”凌乱不屑的哼了一声,“不就是那群人,看着老东西要死了,而平王年轻,背后又有靠山,这才倒向平王罢了。”
“既然明白,就该知道东林现在的局势,对我们很不利,我们必须尽快回去。”北王敲了一下桌面,厉声道:“坐下。”
“哦!”凌乱的气焰一弱,怂怂地坐下,“王梓钰呢?他不办事吗?拿了那么多好处。”
“储位之争,不是王梓钰一个臣子能左右的。”王梓钰给他的信,他早就收到了。
要不是王梓钰勉力支撑,平王早就在朝臣的支持下,逼的皇上退位,哪里需要等皇上死。
“先前,王梓钰不是还野心勃勃的,想要那个位置吗?他那样的权臣,现在王家还有一位手握兵权的人物,他想要那个位置,也不是那么难。”凌乱一直就不信王梓钰,应该说除了北天骄,他不相信任何人。
他打小就见识到了人间至恶,他对这丑陋的世间,没有一丝好感。
“此一时,彼一时。”先前平王与废太子两败俱伤,皇上下落不明,王梓钰可以借小皇子上位,而后慢慢谋取皇位,但现在……
平王洗白了!
而且,平王背后的靠山,不比王家弱。
王梓钰对上平王,半点优势也没有。
凌乱一默,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去羊火街找沈屠夫。”
朝廷上的权利倾扎他并不懂,但他知道听北天骄的肯定没有错。
而且,平王要是上位了,他也没有好处。
平王虽然是药人,可平王是后天生生养出来的,身体里的含药性并不强。不然,他也活不到现在,也不可能被楚九歌医好。
他却不同!
他是打从娘胎,就被当作药人生下来的,他身体里的每一滴血液,都对皇上有用,同样的……
也对平王有用!
平王要是上位了,为了延续生命,必然会对他下手。
受害者变成刽子手!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的荒诞,他真的……
一点也不喜欢,这个不美好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