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见云亭真心实意,不似作伪,忙不迭点头。
天色暗沉下来,锦绣执盏灯笼走到前面,郑青菡缓缓跟在后面,沉沉的夜色里翩跹下零星的雪花,淡淡的,淡淡的落下。
锦绣撩开软帘子,郑青菡进到屋内,容瑾扔了酒杯,亲自走上前帮郑青菡解掉狐毛裘,拉着她坐到身边,对众美人道:“你们不是要见夫人吗?现在见到,还不请安?”
众美人躬身请安,祝美馨抬头时朝郑青菡瞥看一眼,生得确实漂亮,但这种漂亮,不过是常见的漂亮,并不比屋里六位美人出众到哪里去。
既然长相不过如此,就得看才情如何!
郑青菡坐到容瑾身边,连话也懒得说。
容瑾煞有介事地道:“蔡言,你方才不是说要给夫人吹上一曲,说话可要作数。”
蔡言执碧青长笛吹奏,笛音扬起,曲调依旧绚烂织锦,万壑风生。
只可惜,郑青菡并没有听曲的心思。
曲散,其余美人亦卖弄了技艺,或是弹琴,或是跳舞,或是唱曲。
祝美馨压轴出场,呤出一首新词,词风韵远格高,典雅流利。
吟完,祝美馨目眶冉冉动,望着郑青菡道:“婢才疏学浅,在候爷和夫人跟前班门弄斧,新词虽成,总觉得尚有不足之处,夫人可指点一二?”
众美人皆低着头,唯璟妍向蔡言递去个眼色,大意是:“果然如你所言,祝美馨自恃有才貌,想在候爷跟前和夫人别苗头。”
郑青菡淡淡地道:“你既知才疏学浅,以后就不要卖弄,要说指点,你更是找错人,世上的文章皆当由心而发,和知已共赏吟读,而不是拿出来取悦别人。”
祝美馨被噎得牙根痒痒,半天才道:“婢视屋内众人为知已。”
郑青菡的声音越发淡了:“我连你姓谁名谁都不知道,怎就成你知已?再说,我是候爷府正经夫人,你我天差地别,攀不得交情。”
因连战的事,郑青菡心情实在不好,被容瑾唤来西院子,见识到一出争宠的戏码,心里更是倒足胃口,只想速速打发掉不相干的人,好说正事。
祝美馨被噎一回后,早就有心理准备,没有半分动容地道:“是婢逾越。”
说完,眉眼顺向容瑾,心忖:“越是高门大户越是讲究脸面,郑青菡身为后宅主母,丝毫不会宽则得众,行事说话不留半分余地,这样的脾气早晚会惹恼候爷,到时候只要有心人添把柴加把火,不怕候爷府的当家主母不换人。”
郑青菡抿抿嘴,有些话藏在肚子里没有说出来。
容瑾精明绝顶,郑青菡先前在他跟前装模作样过无数次,哪一次不是被他活生生戳穿?反正算计来算计去都会给他看透,倒不如老老实实,有话直说!
西院子的美人们装贤良、耍心眼、玩阴私,自以为聪明,却不知她们的手段用来谋算容瑾,实在是道场门口作妖。
容瑾一个人就能撑起整个京都城妓馆的生意,嫖遍青楼无敌手,啥样的美人没见过,啥样的算计没历练过,啥样的床上没滚过。
人家一南化候爷,要钱有钱,要势有势,要权有权,外加会杀人放火、坑蒙拐骗,各项技能都是精分,郑青菡可不觉得,这些美人能拾缀住容瑾。
容瑾默默打量着郑青菡,慢慢扶起杯子道:“夫人,给为夫倒杯酒,可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