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彬轻轻一笑:“恐怕纪队不会给我减刑的机会吧?不羁,别白费力气了,你了解我的,我不想说的东西,不会说的。”
不想说的不会说。
宋不羁火气又蹭蹭蹭上涨,双手紧握成拳,瞪他:“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家人了?你还当不当常非是你家人了?你就是这么对我对常非对家人的?说好的我们要一直当室友的,现在你就这么抛下我们了算什么?”
——幸好这条哈士奇的性格不是胡萝卜那样的见人就害羞想把自己埋起来,也不是旺财那样的一股脑儿想讨好每个见过面的人。
“家人”这个词似乎是触动了高彬,他脸上出现了类似惋惜的表情,说:“你和常非当然是我的家人,我也想和你们一直住下去,只是……”
他的表情突然有一瞬间扭曲,继而又恢复正常,他的瞳孔似是兴奋似是愤怒地放大又缩小,他说:“简为源突然出现,他要抢走我的家人,我就只能……杀了他啊。”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又轻又缓,带着点渗人的笑意,阴森森的,听得人背脊发凉。
宋不羁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地问道:“那你也要杀了常非吗?”
高彬似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困惑地说:“常非?我什么要杀我的家人?”
宋不羁冷笑一声:“你杀了简为源,不就是间接杀了常非吗?一刀不够,你还在他心上捅了几十刀!”
高彬沉默了一下,说:“常非,还好吗?”
不等宋不羁回答,他又说:“常非心理调节能力不错,处理事情也理智,他总有一天会明白我是为他好的。”
“好个屁!”宋不羁忍不住飙了个脏话,“你他妈以为你是谁,你厌恶同性恋,你反感同性恋,你就认为只要抢走你家人的同性恋都该杀吗?那你怎么不把全世界的同性恋都杀光?那你怎么不顺便杀死常非杀死我?”
宋不羁吼了这么一通,顿觉十分舒爽。他双眼瞪得浑圆,背脊挺得笔直,下巴以某种蔑视人的角度扬起——老子真是天下第一霸气!
高彬的眉头缓缓皱起:“常非只是一时没认清自己的性取向……你,你说你什么?”
“你他妈给自己找什么借口呢?!”宋不羁继续吼道,“常非就是个同性恋,货真价实的同性恋!我为什么会这么肯定?呵呵!当然是因为我也是同性恋啊!怎么,和两个同性恋住在一起,还把他们当家人,恶心了?”
高彬的表情渐渐变了,他本就是个细心的人,纵然刚开始怀疑宋不羁是演戏,现在……他却是看不出宋不羁演戏的成分了。
“我……不信。”高彬缓缓地说,右手却紧紧握住了左手腕上的金色手表。
“不信?”宋不羁挑高了眉,猛地转头,一把揪住纪律的衣服,气势如虹地——
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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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监控室里的夏霁、审讯室里的高彬,全都震惊地张开了嘴,身体下意识地前倾,瞪着那两个贴在一起的人。
后来,纪律想过,为什么当时自己没躲开,或者是没推开他?明明凭他的身手,完全可以避过这个“袭击”。
但彼时,纪律的瞳孔微微放大,清晰地映出了宋不羁带着怒气与激动却仍旧精致的脸。他的双眼不知什么时候闭上了,睫毛微微颤动,在脸上投下了一片细密的影子。
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好像有一股极细极小的电流沿着尾椎,蹭蹭蹭往上窜。
——他的唇好软。
纪律和宋不羁,情不自禁地在脑海里冒出了这个想法。
然而下一秒——
“高彬,我告诉你,我就是个同性恋,还是个纯零!”宋不羁紧紧盯着他的眼,继续下猛料,“看什么看?嘴巴张这么大做什么?这就被吓到了?老子这么man的人怎么就不能是纯零了?而且我告诉你哦,常非嘛,显然也是个零——抖?抖什么抖?老子还没说完呢!”
他的左手还拉着纪律的衣领——也不知为什么,纪律竟然没挣开,就任由他拉着。只见宋不羁再次用力一扯纪律的衣领,把纪律扯得离自己近了些,然后霸道而轻佻地一摸他的下巴,宣布说:“老子现在看上纪队了,打算正式开追了!怎么,你有意见?有意见也没用,老子就是看上了!非得让他上老子不可!”
听到最后一句的纪律和夏霁:“……”
纪律偏了偏头,神色复杂地看了宋不羁一眼——这在满脑子里充斥着“不羁和一个男人搞在了一起”的高彬看来,更像是含情脉脉的注视。
“不羁是同性恋”、“不羁要被一个野男人抢走了”、“不羁和常非一样病了”……无数类似的话在高彬脑子里循环。
他的家人……再次要被同性恋抢走了……
他的家……再次要被同性恋毁了……
这一瞬间,偷听到父母离婚前吵架的年幼的自己、母亲崩溃倒地的大痛哭、父亲和那个男人相处时的笑容、常非告诉自己有男朋友时的开心……一股脑儿全都涌入了他的脑海中。
纷纷杂杂的记忆彼此冲撞,冲撞得他脑袋生疼,像是要炸开一般。
高彬猛地低下头,双手用力按在脑袋两侧,低低而痛苦地“啊”了一声。
宋不羁见状,松开扯住纪律衣领的手,站起来,上半身下弯,往高彬的方向倾了倾。
“你现在是不是又觉得同性恋抢走了你的家人?然后下一步是不是计划杀掉纪队?”宋不羁轻蔑地斜视他,“可是你杀得掉吗?”
你杀得掉吗?
你杀得掉吗?
你杀得掉吗?
这几个字远远近近、缥缥缈缈地反复回响在高彬的脑海里,犹如恶魔的低语,响得高彬的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他倏地抬起脑袋,双眼不知什么时候变得通红。
按在脑袋两侧的双手放下后,高彬原本柔顺服帖的头发乱了几分。他扬了扬唇角,右手来回地摸着左手腕上的手表,轻声说:“杀得掉,怎么杀不掉?”
宋不羁学他一般轻声问:“像杀掉简为源一样杀吗?”
“简为源?”高彬轻哼一声,“他太好杀了,随便端个加了料的水给他他就喝,啧啧,一点警惕心也没有。纪队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