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春林和王富贵闹起来了,闹到了市局。
即使从这里开回市局也要十来分钟,纪律让来电的民警先处理着,而他自己思考了几秒后,握了握宋不羁的手机,然后一踩油门,往市局开去。
——他的队员们都出去走访排查了,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只有他最方便。
——欧春林和王富贵都和命案有间接的关系,不能置之不理。
余光从后车镜上收回,刚才停车的地方已看不见了。纪律抿紧了唇,暗想,不行,以后必须在宋不羁身上装个定位器。
不然像现在这样,没带手机,他连宋不羁在哪都不知道。
但是这个前提必须是,宋不羁信任他,和他摊牌,愿意在他面前使用能力。
也只有在他使用了能力后,再在他身上装定位器比较合适。
——他的能力,不能带着手机一起使用,那也应该不能带着其他设备一起使用。
纪律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市局,果然在接待室里看到了在地上的欧春林和站着的王富贵。
欧春林和王富贵依旧在大吵大闹,一个小民警无奈地看向进来的纪律。
纪律朝他点了下头,然后右手用力地拍了拍门,拍得“砰砰”作响。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震了震争吵中的俩人,俩人齐齐转过头来。
紧接着,欧春林就像见到了亲人一般,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冲到纪律身边,一把拉住了……门把。
纪律往旁边一躲,躲开了欧春林的“投怀送抱”。
纪律眉头一凝,脸色一冷,沉声道:“干什么?坐下。一个一个说。”
本以为自己会是抓着纪律的手臂告状吐苦水,但没想到抓住了个门把的欧春林一愣,连哭天喊地都忘记了,直到听到纪律冷冷的声音,才陡然记起,这警察气势不一般,不好惹的啊……
他悻悻地收回手,然后小心地看了纪律一眼,继而快速走到椅子边,坐下。
王富贵看到纪律来,本也想吐苦水,但也被纪律浑身上下冰冷强悍的气势吓住了,立即拉开了椅子。
纪律面无表情地一一扫过他们的脸:“欧春林,你先说。”
闻言,欧春林立即声泪俱下起来:“警察同志,你可得帮我做主啊!我儿子本来好好的啊!怎么一跟这人做了保镖,就出事了啊!这铁定是他连累了我儿子啊!”
王富贵立即“呸”了一声:“瞎逼逼个鬼啊?老子怎么知道你儿子被谁杀的?老子还觉得你儿子连累了老子呢!要不是你儿子,老子至于几次三番进公安局吗?警察同志,你给评评理啊!我本来好好地听你们的吩咐,在家呆着,随时协助你们调查,可这老赖狗愣是过来找我吵,我这也是没办法哇,只能上你们公安局找帮助了……”
欧春林一拍大腿,大怒:“不是你我儿子会死?谁知道是不是你个老不死的得罪了什么人?我看下一个死的就是你吧!我告诉你老不死的,今天要么赔我儿子,要么赔钱,不然别想走!”
王富贵:“妈逼的你个老赖狗!……”
又是一声重重的巨响传来,眼看又要吵起来的俩人俱是一惊,身体同时一抖,扭头看向声音来源之处。
纪律倚在边上的办公桌旁,左手放在一本厚厚的书籍上。书的封面还颤颤,诉说着刚才是怎样惊心动魄的一幕。
欧春林咽了咽口水,目光小心地从那好似有千斤重的书上移开——以刚才的响声,那警官是用了多大的劲把书拍到桌上啊!这如果是拍到人身上……欧春林忙露出一个凄凄惨惨戚戚的苦情表情,放低了姿态和声音:“警察同志,我儿子他……呜呜呜,真的太惨了啊……他才……他还那么小……”
纪律垂在右侧的手握了握,额头的青筋也堪堪被压下,他沉声问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虽然没听几句,但大概事情也听明白了。欧春林不知从哪里知道了欧杰是给王富贵做保镖的,也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了王富贵的住址,于是跑过去闹场,要王富贵要么还他儿子,要么赔钱了事。按欧春林的尿性,肯定是想诈一笔钱。
王富贵自然不给,他也是个蛮横的人,于是这俩人便吵闹了起来,最后闹到了市局。
欧春林欺软怕硬,但是为了钱他无所畏惧,于是硬着头皮道:“还有呢!警察同志,他肯定和我儿子的死有关系,你们得抓他啊!然后让他赔我点钱啊!我儿子那么小,本来至少还有几十年好活吧?那这几十年的钱肯定得让他赔我啊!”
等纪律快速处理完这俩人,准备再次出门,就看到市局门口停了辆出租车,一个颀长的身影从车上下来,然后散步一般地走向门卫处,开了门说着什么。
纪律降下车窗,喊他:“宋不羁。”
宋不羁像是被什么吓到,一惊,然后立刻回过头,露出个浅淡的笑:“纪队——”
他的尾音拖得有点长,纪律一挑眉,就看到他怡怡然地走过来,低头瞅他:“——你有钱吗?”
纪律帮宋不羁付了车费,然后把他拎回了办公室。
纪律的办公室朝南,窗户边暖烘烘的阳光射进来。宋不羁满足地一叹息,然后挪了张椅子过去,优雅地坐下,舒服地靠在椅背上,半眯起了眼,看上去十分享受。
纪律倚墙环胸,静静地注视了他几秒,突然惊奇地发现,宋不羁一方面看上去很享受,一方面却似乎在忍着什么,嘴角微抽,双手绞在一起,好像一个十字路口,左手想让他往左走,右手想让他往右走。
“妈的……”半晌后,宋不羁低低骂了一声,腾地站起,跳离了窗边,走到了阴影处。但不过片刻,他又坐回了椅子上。
简直要疯!这只橘猫竟然死活都想晒太阳!
太阳太阳!
太阳有这么好晒吗?!
天生只想远离太阳的宋不羁感受不来阳光的温暖,只后悔自己怎么附了这么一只猫。
不过半晌,皮肤就觉得烫,宋不羁无力地睁开眼,看向纪律,难得弱弱地请求:“能把我绑到阴凉的地方吗?”
——后来,宋不羁和纪律在一起后,回想起今日的情景,很是困惑,自己当时怎么会来市局,对纪律自然而然地说出这种话呢?明明他可以直接回家,等三个小时后遗症消失再找纪律也可以啊。或者他可以直接再附到另一个物体上,换种不会让他这么痛苦的性格啊。
——通过他二十多年的试验,他发现他附身的这个能力,只要连续使用三次了,那下一次,要二十四小时后才能用。
——但最近这段时间,他现在也就第二次啊!完全可以立即再使用一次的嘛!
然而此时此刻的宋不羁就是没想到。他的第一反应是想让纪律强制把他带到一个阴凉的地方,然后绑住,熬过这三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