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欣说道:“没关系,我得赶快去和他们商量这事了。”抬手将还是湿着的头发随便三下两下一挽,接过王妃递过来的一支簪子插上,将斗篷的帽子往头上一扣。
姜氏见凌欣这副匆忙的样子,又有些困惑。她让门外的玉兰领着凌欣去找余公公,又让人叫小螃蟹来。小螃蟹最烦写字,听说不用写了,高高兴兴地跑来,竟然没见到姑姑,立刻扁了嘴,要哭的样子。
勇王府的会客大厅里,凌欣和杜方韩长庚杜轩以及随他们进京来的江湖人士关山庄主等人,坐在一张长桌边,听余本又一次讲述了京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的始末。
等到余本讲完今日贺家的事,凌欣首先说道:“贺相主战,不是那等投降卖国的汉奸!贺侍郎不接降国手谕拥立新帝,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待勇王回来。他所行之事,乃是救国义举。他是勇王的好朋友,我们来助京城,助勇王,不能见死不救。”
人们都点头。杜轩皱眉说道:“可余公公方才说了,禁军围了刑部天牢,若想劫牢,我们这些人怕是不够。”
杜方说道:“就是能够将贺侍郎救出大牢,可是要藏在城中某处?”
余公公摇头说:“不可,城中有几十处地宅,已经改建,藏了粮食,若是太子命人全城搜捕,怕是会被发现,牵扯出我府……”
韩长庚说:“那难道要救了贺侍郎再跑出城?现在城外有北朝骑兵,我们带着贺侍郎骑马逃走?”
杜轩摇头:“就是贺侍郎能骑马,那被挖眼的贺相怎么办?贺府的女眷怎么办?”
余公公严肃地说道:“不能劫狱!勇王府有五百护卫,你们一行动,定会惊动太子,无论我府是否参与,太子都会怀疑到我府。老奴以为,王爷现今不在京城,老奴不能让王妃冒这个险。”
如果没有勇王府的帮助,这些江湖人对京城一摸黑,怎么行动?大家都看向凌欣。这个女子一路上风尘仆仆,衣着朴素,可是现在突然盛装华美,加上她的气质强悍,似是美玉生辉,灼灼照人,让人不由得注目。
凌欣举了下手:“请诸位听我讲个道理。”众人都安静地等着,凌欣继续说道:“这个问题,是个古往今来的大问题:就是个人的利益,在没有内在压力的情况下,经常无法与非个人的利益,比如别人的利益或者国家的利益,相同。”
人们面露不解,凌欣继续说道:“比如,一个人有份朝廷的工作,拿着朝廷的俸禄,可是如果有人威胁了他的家人或者他自己的性命,让他因此牺牲朝廷的利益,或者他上司的利益,如果这个人没有信仰,没有特别的爱恨情仇,那么这个人,很可能因为私利,牺牲其他人的利益,不再忠于职守。”
大家都皱眉,想弄明白凌欣在说什么,凌欣叹气:“这个现状普遍存在,无法改变,因为这是人的天性之一。人的这个特点有许多负面的作用,比如为了私利而卖国,可有时,却也能被利用,达到正面的效果……”
杜轩呵呵笑起来:“你们没听懂她在说什么吧?当我们寨的梁姐儿不好意思说那些伎俩时,她就喜欢这么拐弯抹角。我来讲讲她的意思吧!”
众人都对着杜轩点头,杜轩笑着说:“从方才余公公说的事情里,我觉得太子最恨贺侍郎,对不对?”
余公公点头:“贺侍郎那时在朝上力陈大义,阻止了众朝臣接受太子的手谕,借着张杰的帮助,拥立了安王,太子自然是恨他。”
杜轩又问:“那么那些衙役,那些看守牢房的,那些刑讯的人,和贺侍郎有仇吗?”
余公公慢慢摇头:“这个,也许刑部尚书有些私心,别的人,该与贺侍郎根本没有什么接触。”
杜轩很机灵的样子:“那么这些人,若是家中有人受到威胁,或者得了恩惠,或者收了好处……他们是会好好做事,按照太子的意思为难贺侍郎呢,还是合起来欺上瞒下,为了自己的利益或者好处,来蒙骗太子呢?”
杜方点头:“是这个道理呀。”
凌欣说道:“我们不能动那些禁军,但是我们可以动天牢的人,天牢上下狱卒不该过两百吧,现在,我们需要天牢牢头狱卒的名册,刑部尚书和行刑衙役的名字,去将他们一一摆平。”自古买通狱卒一直是外挂!有人能把天牢打造得如旅馆一样,为何不走这条路?
杜轩说:“这事只有靠余公公才能做到了,我们都外乡人哪。”
大家都看余公公,余公公像是看到了命运终于向他揭开了一个幕帐,他看清了他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写下的那些林林总总的笔记,原来是能救人命的秘方宝图。他特别甜蜜地笑着:“哦!是这样呀!那倒是不难。老奴有刑部主要官吏,一些狱卒牢头的姓名住址,还有他们的喜好偏爱……”
众人愕然了,余公公的小眼睛眯成了看不见:“老奴只是凑巧!凑巧知道了这些人和事……”朝中六部,自然包括刑部牢狱,外加国子监,太学院等等,主要机构的人员,他早就摸清了。
十九年前,勇王才周岁,夏贵妃就让他开始收集资料,可惜,十四年后勇王出来建府,夏贵妃就再也没向他要那些笔记。只是他已经习惯记录,改也改不了……夏贵妃真是的!做事有头无尾……
杜轩击掌:“您真是太会凑巧了!好,我们现在就请余公公说一下详情,我们来分工。”
余公公说:“稍候片刻,我去取刑部天牢还有吏部的人事簿。”
凌欣问道:“吏部?”
余公公点头:“像刑部天牢的末级官吏,吏部的一个八品之官就可以任免,更何况,贺侍郎曾是吏部侍郎,找个能插手的会很容易。”
凌欣由衷地说:“还是公公知道的多!”
余公公笑眯眯:“姑娘过奖了。”他刚要离开,“哦,”凌欣又举手,“还有件事,希望大家合作。”众人看她,余公公停步。凌欣说:“我们这次行动,一定不要说什么云山寨,梁姐儿之类的,若是贺家或是什么可以信赖的人问起了,要说是勇王殿下。这样,也给日后勇王殿下留个不负朋友的美名。”
杜轩点头:“也是,像这种朝中之事,咱们江湖人最好别掺和,反正我们本来就是为勇王殿下来救贺侍郎的。”
凌欣对杜轩赞许地点头,其他人也都应了。
余本笑了,弯身说:“老奴去取东西。”走了。
杜轩得意地看向凌欣:“黑妹妹,怎么样?我说的对吗?到底是和你合作十年了。”
凌欣嘿嘿一笑,她的确不好意思说这些黑手党的手段,但是此时又不得不玩这些阴的,于是又严肃地说:“我们可以尽情威胁,但是不要伤害人命。”
杜方点头:“大多时候威胁就该足够了。”
韩长庚皱眉说:“我听太子这心性,不会放过贺侍郎。”
杜方也点头:“大概会马上让人提审贺侍郎。”
那个在城外背了双剑的“老关”,此时已经沐浴,穿了一身花哨的棕色绣了万字的长袍。他义正辞严地道:“这个人下手谕令人放弃抵抗,还有脸迫害忠良!真不要脸哪!”
让人记不清长相的人对他点头道:“关山庄主这次演的是正直之士!”
关山庄主瞪眼:“这次演的是我自己!看不懂别乱说!”大家都笑了。
凌欣听了“提审”两字后有些担忧,在一片玩笑声里,严肃地道:“我们一定要在今夜搞定天牢的人,尽快将人布置在贺家人的周围,咱们就定……子时末吧!那时天牢一定要打通!今夜是大年三十,大家就要辛苦些了!”半夜一点,该是个探查的好时候。
人们纷纷说道:“没事!咱们是来干事情的。”“过年,人正好松懈,我们好办事呢!”
第68章 联络
余公公捧着几个盒子走了进来。他打开一个盒子,拿出一册文书,打开撩了几页,指着一个名字说:“刑部萧尚书,其女曾想嫁给贺侍郎为继妻,萧尚书此时该想表忠心才是。”
杜轩对凌欣做了个鬼脸,扭头问余公公:“萧尚书最喜何人,何事,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