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2 / 2)

宋嘉平环视了一周,这般带她出去实在是扎眼,刘豫会意,先一步道:“让文嘉姐姐睡这榻吧,今日方扎的帐,我只躺过这半侧,王爷小心些别碰上就是。”

宋嘉平什么也没问,只是躬身将她抱起,轻轻放在榻上。他起身,摸了摸眼前这小人的脑袋,“殿下想学几招功夫么?”

刘豫知既然宋宜在此,他今夜便不好再待在此处,于是点了点头。

宋嘉平带他出了帐,“让她安心睡会儿吧。”

第44章

宋嘉平带刘豫出了帐,在不远处找了片空地,因他没有底子,只拣了几招实用的招式教他。这孩子好学,虽然并不灵巧,甚至还有些笨拙,但练得认真,比宋珩幼时专心上许多,他看得欣喜,同他搭了几句话:“今日之事,多谢殿下了。”

刘豫边比划着招式,脱口而出:“因为是文嘉姐姐才帮的,换了别人,我没这胆。”

宋嘉平被他这实诚的做派逗笑了,故意逗他:“殿下现在后怕么?”

刘豫点点头,又摇摇头,强装镇定,“不怕。”

宋嘉平笑得爽朗,惹得不远处巡防的禁军都看了过来,他也不避忌,重重拍了拍刘豫的肩,“殿下嘉勇,假以时日必成大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刘豫摆手,“我不想成什么大器,也不是……”他挠了挠头,没找到什么合适的措辞,恼怒自己学问不精,同自己较起劲来,憋着一股劲走开几步,继续操练起来。

宋嘉平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了许久,默默收回了目光。

巡防的人在此刻走远了,灵芝小心翼翼地凑上来,轻声唤:“王爷。”

宋嘉平并不多问,灵芝是在府上长大的,先前又拼了命地要追回帝京,今夜之事,她顶多是粗心,必不会与她有什么关系,于是指了指宋宜所在,“去照看着吧。”

灵芝悄悄避开耳目混了进去,宋宜睡得安稳,她平时浅眠,今日在陌生帐中,却连进来个人都觉察不到,灵芝觉出她今夜的反常来。她方才领赏耽误了好一会子,回帐时发现宋宜不在,禁军又在悄悄找人,她才觉出怕是出了事,但弄丢了人这种大事,她并不敢声张,只得悄悄找。

正当她久寻不获的时候,突然发现外间一阵喧哗,她悄悄躲起来看向人群中间,便瞧见了疾驰而来的宋嘉平。

她注意到,宋嘉平今夜是带了刀的。他身居高位,便在营中平素也甚少配刀,今夜却连夜佩刀策马而来,她这才肯定,必然是宋宜当真出了事。但宋嘉平这一来,实在是扎眼,她在一侧偷偷看了大半个时辰,才寻着时机溜过来。

她垂眼去看宋宜,宋宜呼吸均匀,但眉头紧锁,面色难看得紧,左手斜斜搭在床沿上,她上前捉起她手想塞进被窝,却见她掌心留着两道伤口,血已凝结,结着暗色的痂。

她心下一慌,仔细打量了宋宜几遍,除了那支簪子不在,没发现什么别的异样,这才微微松了口气。但她也知道当日在沁园时,宋宜失手打碎了宋珩送来的那支作为及笄礼的簪子,事后宋珩得知后又重新补送了一支过来,宋宜觉得愧疚,很是珍重,这簪子绝不是慌乱之下会丢失的东西。

她再仔细看了一眼,宋宜掌心的伤口不小,是钝器所为,瞬间明白过来。好在是狩猎,受点皮肉伤是常事,帐内备有清水和寻常伤药,她缓缓在榻前跪下来,替宋宜清理伤口,眼周已红了一圈。

后半夜,趁着巡防松了下来,宋嘉平将宋宜带回了她自己的帐内,宫人替他也扎了帐,他却不肯移步,只吩咐将刘豫带回去照看好,就守在了宋宜帐外,一夜一步都没挪动过,

宋宜这一觉睡得沉,醒来时已日上三竿,她睁眼,头仍是迷迷糊糊的,她下意识地侧头看了看门口,见灵芝端跪在榻旁,有些无力地笑了笑,“我爹罚你了?”

灵芝抬头看她一眼,眼泪珠子已经滚落了几圈,赶紧擦了擦,才摇了摇头,“不是,奴婢昨夜粗心,让县主受罪了,该罚。”

宋宜搭了只手,灵芝会意,赶紧起身扶了扶她,“县主要不再歇会?”

宋宜摇头,“瞧你这眼周,都青黑了,赶紧歇会去。”

灵芝实在不肯走,这丫头性子倔,宋宜拿她无法,只好由她,“我爹呢?”

灵芝一哆嗦,说话都有点打结:“找、找陛下、算、算账去了。”

宋宜:“……真算账?”

灵芝点头,终于恢复了点神志,“陛下昨日累着了,今日也才刚起不久,王爷等了一晚上,刚求见去了,看着像是动了肝火。”

宋宜急了,慌慌张张地起了身,又放下心来,“算了,我爹不会犯糊涂。”

她命灵芝替她梳洗的时候,宋嘉平已到了燕帝跟前,冷着一张脸见了礼。燕帝营帐离得远,禁军又刻意阻断了这头的风声,他又才刚醒,来不及过问外间之事,一头雾水地问:“你怎来了?还臭着张脸?”

宋嘉平思虑再三,觉得此事难以开口,只好道:“臣来接文嘉回府,还望陛下恩准。”

“隔一两日便回了,至于这么着急么?”燕帝盯他一眼,“你这宝贝女儿,还真是捧在手里都怕摔了,一大早跑来黑着脸要人,朕欠你的?”

燕帝这几日心情不错,一大早被扰了清静也不恼,还同他说了几句玩笑话。宋嘉平心里那股火气慢慢消了几分,平和道:“小孩子哭闹得不行,只文嘉才哄得好,臣总不能不管,陛下您说是也不是?”

燕帝给了台阶,他也顺着下,他方才是想着来问罪的,但权衡之下,问罪和宋宜的名声,自然后者更重要。至于问罪之事,日后再提也不迟。

燕帝不知他所想,只觉得这点小事也能劳动宋嘉平有些好笑,嗤笑了声,“那便把人领回去罢。”

宋嘉平应下,燕帝又道:“该备嫁妆了,下月日子挺好。”

宋嘉平脊背微微僵硬了下,稍行了半礼,终是开了口:“臣昨夜擅闯围猎禁地,甘愿领罚,望陛下恕罪。”

这话一出口,燕帝没出声,他昨日歇下得早,除非要事不会有人来通传,但能让宋嘉平擅闯的事情必然不会是小事,可禁军未连夜回禀,宋嘉平也不解释缘由,他默了默,道:“先把人领回去,别的事以后再议。”

宋嘉平应下,迅疾出了帐,叫人备了车,领了宋宜就走。

宋宜稀里糊涂地上了马车,这才意识到不对,于是问灵芝:“我爹昨夜一个人来的?”

灵芝颔首,她才低声道:“若是带兵来,又变成拥兵自重了,是我莽撞了。”

她悄悄望了眼宋嘉平的背影,开始回想起昨夜刘豫问她的那句话——她如此不在意权势地位,难道不是因为她已经拥有了么?不然为何她不去找近在咫尺的灵芝或者旁人帮忙,而要让刘豫舍近求远传信给她爹呢?

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短暂的笑容转瞬即逝,她很快沉默下来。灵芝以为她在为昨夜的事怏怏不乐,也不敢去扰她,两人就这么相顾无言了一路。

马车入内城,她倚在窗边看周遭景致,午时的朱雀大道人声鼎沸,她看入了神,脑海里回荡着的却是那天早上的马蹄声。宋嘉平回头看了一眼,恰巧对上她的目光,她目光有些木讷无神,宋嘉平犹豫了下,停在她旁边,交代了句:“想去哪儿便去,爹还有事,先回府了。”

宋嘉平说完便打马走了,宋宜“诶”了声,不见他回头,人瞬间就没影了,脸不自觉地发起了烫,余光瞥见灵芝这丫头在憋笑,气不打一处来,“笑什么?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还笑得出来?”

她这话一出口,灵芝又想起来昨晚的事,宋宜醒来后没解释一句,甚至没主动提起过一句,但宋嘉平命人将帐内的东西一并打包带走,她就大致猜出了是什么事。女儿家遇到这样的事,哪有当真跟没事人一样的。宋嘉平想来也是知道,这事他宽慰不了他,还只得那位来,这才松了口。

灵芝笑了声:“就是没想到王爷竟然对沈大人青眼有加,觉得有些奇怪。”@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