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2 / 2)

梁挽实在不放心,昨天下午男人催眠完后那空洞荒芜的神情给她的阴影太大了,她几乎产生了阴影,恨不能将他装到自己的随身小包里一同带走。

“周医生说帮你约了她的导师,你早点来纽约。”

他有片刻怔忪,眼里挣扎一闪而过,随即低低嗯了声,揉了揉她的耳垂,轻笑道:“这么舍不得我,别回家,干脆私奔算了。”

“有毒吧你。”梁挽瞪他一眼,拖着行李箱走了,走到小区刷门卡的地方,她停下脚步,回过头去。

男人没急着开走,仍然坐在车里,小臂搭在车窗上,垂在外头的指尖夹了根烟。

她有很久没见过他抽烟了,自从之前无意间透露自己不喜欢烟味之后,他那只限量款打火机彻底成了装饰品,当时没少被乔瑾他们取消。

眼下冷不丁的场景,叫梁挽没来由地忐忑,也许,经过一夜,他的状况并没有变好,只是在她面前死撑而已。

她皱了下眉,脑子里全是不好的猜测,胡思乱想间,手机响了。

挺稀奇,是戈婉茹的电话。

【你要在楼下发呆到什么时候?】听筒那头的女人嗓音透着不耐,夹着高高在上的语气。

梁挽抬眸,不远处的别墅二楼露台上,有道纤细高挑的身影,也不知看了多久。她捏着手机,刚说了个我字,对方却干脆利落把电话挂了。

她顿感窝火,故意慢吞吞地散步,五分钟后憋着气摁了门铃。

管家出来开门,笑着说:“小姐回来了,太太等你很久。”

梁挽在心里冷笑了声,进去后,里头果真热闹。几张熟面孔的贵妇们都在,一见到她,就故作欣喜地开口:“挽挽,我们听你母亲说了,这次甄选是头名的成绩对吧?”

听到这话,她倒是一点都不意外她们是如何得知的。戈婉茹是舞院的名誉教授,指不定得到消息的速度,比系主任还来得快。

既然客人在,她也不好太叛逆,视线对上贵妃椅上那众星拱月一般的女人后,她点点头,笑得很客套:“没有强制排名,运气好,进了大名单而已。”

闻言贵太太们又是一阵花式吹捧,不过吹的都是戈婉茹教导有方云云。谁不喜欢听好话呢?纵使是倨傲矜贵如戈大美人,眼里也有了自得,她最喜欢这份体面,破天荒站起来,对着女儿笑了笑:“坐飞机累了吧?先上楼休息,今晚我和你池叔叔定了澜山居,替你庆祝。”

梁挽不想同她演什么母女情深的戏码,敷衍了两句,把行李箱交给佣人,直接就回了房间。

她时差没调整过来,昨夜睡得算不得好,这会儿总算有了困意,胡乱冲了个战斗澡后,就舒舒服服窝到软床上,没几分钟就去梦周公了。午饭是佣人端着餐盘送到房间的,梁挽挺意外,戈婉茹的规矩多如牛毛,平时绝对不会允许她在自己房里吃东西,尤其是正餐时间。

这足以证明她入选abt的事情让对方有了谈资和面子。

她的好母亲,所能表达出来的亲情全都是建立在虚荣心上,比买卖更直接,银货两讫,绝不拖泥带水。

梁挽以为自己对戈婉茹足够了解,然而晚上,到了所谓替她庆祝的餐厅后,她才惊觉,自己还是太天真。

人均八百的高级餐厅,环境最好的雅间里,早早就坐了人,侍者帮忙拉开包厢门后,衣着讲究的中年夫妇率先站起身来:“池先生,池太太。”

梁挽看到他们身侧还有位二十四五岁的青年,再联想到一路上池明朗欲言又止的神情,她还有什么好不明白。

这不是庆功宴,是相亲宴。

她压着火气,坐在长桌后边,面无表情地听着两家人寒暄,从没有意义的天气谈到股票政治,绕了一个大圈,终于来到正题。

“这是我儿子,刚从牛津念完硕士回来,还没收心,最近被我压着在公司帮忙。”

“初次见面,我是薛郁。”青年得体地站起来,从侍者手里接过红酒,帮忙给在座几位的高脚杯里斟酒。

“牛津可是一等一的学府。”戈婉茹笑容得体,脚尖不轻不重踢了下隔壁心不在焉的少女,“我女儿读书就不行,幸好艺术细胞随了我,勉强在舞蹈上有点造诣,过两天就要去纽约芭蕾舞剧院正式深造。”

梁挽心里烦透了,应付着笑了笑。

青年看着她,目光里毫不掩饰的惊艳,这姑娘确实漂亮,不含脂粉的脱俗,一身仙气儿,比国外那些洋妞不知高了几个段位。他的态度热络起来,极有风度地弯下腰,酒瓶倾斜,作势要倒。

“抱歉。”梁挽盖着杯子,淡淡道:“我练舞期间,不能饮酒。”

戈婉茹面色一僵,池明朗赶紧出来打圆场:“她们舞蹈演员,对体重有要求,每天上秤,超一斤都不行,给她倒点茶就行了。”

“这样,是我疏忽了。”青年从善如流地招来服务生,要了一壶新茶。

一顿饭全是试探,话里话外都围绕着两个小辈。

梁挽的态度始终不冷不热,青年本来想好好表现一下,无奈碰了几个软钉子,面子上下不去,也就不再多话。戈婉茹恨铁不成钢,佯装没注意到女儿的抵触情绪,提议道:“这餐厅外面的景致全是天然的,你们年轻人坐着是不是无聊?干脆出去散散步。”

薛家夫妇当然要接这个茬,不动声色地推了推儿子,示意主动些。

梁挽倒是先一步站起来了:“不太方便,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她坦然笑着,无视几个人精彩纷呈的表情,转过身朝包厢外走:“我先失陪,去趟洗手间。”

贵到天价的餐厅,女盥洗室造得也比别处雅致许多。

仿古竹屋里头点了冷梅熏香,洗手台用一块天然岩石凿成,水龙头也是竹制,不用拧开,自有泉水叮咚,还能掩盖住不雅的声音。

梁挽在里头呆了一会儿,听到推门声后,甩了甩沾了水珠的手。

“你还有没有规矩?”戈婉茹胸口起伏不定,显然是气得不轻,她原本光滑紧致的脸因为太过激动,甚至变得有些狰狞:“你知道薛家在临城的地位吗?”

梁挽哦了一声:“这跟我有关系?”

戈婉茹铁腕惯了,最烦别人忤逆她,亲生女儿也不例外,她看着梁挽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冷道:“别说我没替你考虑,薛家就一个儿子,家里关系也很简单,你以后嫁进去,不会有任何烦恼。”

梁挽深吸了口气,转过身直勾勾盯着她:“你还要操控我的人生到什么时候?”

从记事开始,所有的生杀大权几乎都捏在了戈婉茹手里。幼时无法控制儒慕之情,由着这个女人指手画脚,只为了能得到一句夸奖。后来年岁渐长,她渐渐学会了同其对着干,一开始是为了引起戈婉茹的注意,后来则成了真心厌倦。

她对所谓的母亲,再也没抱过半分希冀。

只是她没想过,这一回,对方会把手伸得那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