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1 / 2)

临睡前,外头下起了雨。

陆衍听着雨声,依旧没有任何睡意,睁眼望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没有了灯光之后幽暗的画面开始变得扭曲,耳边传来久违的嘶鸣声,他猛地坐起,从书桌里的抽屉取出药,不管不顾地倒出来,也没数颗粒,直接全咽了下去。

梁挽在半梦半醒间看到了这一切,她以为自己在做梦,打了个哈欠又继续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第一道晨曦透过厚重窗帘间的缝隙透入,她动了动身子,背后是男人温热的胸膛。

她悄悄回头,晨光里看到他秀雅的睡颜,不知怎么,肤色竟然又是那种不健康的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同昨天活蹦乱跳的陆少爷简直不是同一个人。

梁挽有些惶恐,她把头埋到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镇定下来后蹑手蹑脚地起床。地毯很厚,她的脚步声异常安静,顿了顿,走到了边上的书桌处,最下边一格的抽屉没有关闭严实,她站了一会儿,轻轻把它拉开。

抽屉里静静躺着一瓶没有标签的药,她晃了晃,辨别出里头所剩无几。

梁挽感到没来由地烦躁,好像是幸福的假象被打破了,又或者是危险和不安蛰伏在看似平静的冰面之下,她紧紧握着那瓶药,盘腿坐在单人沙发上,从凌晨五点坐到七点,他一直没醒。

眼看着快到要赶去排练的时间,手机震了一下。

是陆衍的秘书杨慧珊发来的消息:【梁小姐,我会在今天晚上到达纽约,有关陆总的身体状况,还需要和您详聊一下。】

她咬着唇,立刻给对方回复:【他说在国内治疗得很顺利,有问题吗?】

这回杨慧珊直接发了语音过来:【我这里有一份周医生给出的第二阶段诊疗报告,我电邮过去了,麻烦您看一下,看完后请不要和陆总说,等我们先聊过,ok吗?】

梁挽一口应了,跑到露台打开了电子邮箱。

报告很长,她看不懂太多的学术名词,只是最后那行的诊断触目惊心——

病人的状态不稳定,镇定类药物服用过多,请尽快介入国外疗程,建议必要时采取强制手段。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个转折~

然后就全甜,写完挽妹的崛起就准备收尾啦!

谢谢宝贝们的耐心等待。

第81章 谎言

屋漏偏逢连夜雨,梁挽陷入了两难境界,一边是早就破釜沉舟立下决心要苟住的排练,才堪堪坚持了一天,至于另一边则是有关于陆衍迫在眉睫的病情,杨慧珊发过来的电邮清清楚楚告知了他的真实情况。

抑郁,厌世,甚至连药物都不遵医嘱大剂量服用。

原来他从头到尾都在骗她。

说什么好了,说什么一直在康复,都是假的。

梁挽在口中尝到了苦涩无比的滋味,这阵子的虚无幸福如泡沫,还没浮上水面就湮灭了。纽约的清晨很美,碎金阳光透过薄纱映落在她脸上,明明是温暖的,她却比任何一刻更煎熬更寒冷。液晶屏莫名其妙变得刺眼,她深吸了口气,合上笔记本电脑,走到卧室的床边。

男人还没有任何清醒的痕迹,就连在梦中都不安稳,眉心紧皱,薄唇轻抿。她弯下腰,轻拍着他的脸喊他名字,一开始是颤抖不安的,而后嗓音变得焦急而惶恐。

“陆衍!”

恐怖的是当你唤不醒沉睡的人,若他不是装睡,那……

梁挽目光接触到那瓶空荡荡没有标签的药,心如坠阿鼻地狱,下一刻手机铃声响起,她如惊弓之鸟,飞速蹦起身来,没有看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便直接选择挂断而后哆嗦着手指按下了急救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接线人员温柔的声音并没能安抚多少糟糕的心情,她开始反复报自己眼下的地址,并喃喃着我们需要帮助请快点过来,对方又询问了几句目前的状况。焦虑让情绪濒临崩溃的边缘,梁挽变得语无伦次,甚至话语有些尖锐,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急救中心还要浪费时间。

她根本不知道他吃了多少片强镇定的药剂,不知道他这阵子有多煎熬,她像个自私可悲的女主角,活在烂俗的偶像剧里,以为自己是那个遭受挫败需要东山再起的主人公,却卑劣地忽略掉身边最重要的人。

源源不断地索取,选择性失明,外加自欺欺人天真可悲的念头。

梁挽跪坐在地毯上,已经泪流满面,她抱着听筒,一边同911的接线人员继续纠缠,一边单手撑着地跌跌撞撞站起身来。感谢眼泪让混沌的大脑有了喘息,总算脑子里的水通过眼眶发泄出来,她明白此时此刻还需要联系酒店,那样子更快也更高效。

指尖放到了门把手上,她摁开了反锁警报器,耳边模模糊糊,竟然传来了一声熟悉的挽挽。

是错觉吗?

梁挽下意识回过头去。

男人手撑在身后坐直了身,一边肩膀倚着床头,是要起身的姿态。嗓音是浅浅慵懒的,带着刚醒来时特有的沙哑倦怠,眼睛里是久睡后的红血丝,下颔处青青淡淡的胡渣,即便有美貌加持,那颓败的气息依旧萦绕周身。

梁挽睁大了眼,直勾勾盯着他,手机里不断传来接线人员表示疑问的hello,她全然听不见,就跟个木头人似的,呆呆站着不动。

陆衍也有些茫然。

见小姑娘不回答,他愣了一下,再一看她哭成花脸猫的模样,大抵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陆少爷被子一掀,两步就走到她身边,他顺手抽掉她的电话,同对方表达了歉意,随即简单表明了不需要急救结束了通话。

她安安静静听着,没有任何动作,甚至手都没有放下来还保持着接听电话的姿势,仿佛七魂六魄被抽走,又仿佛被施了定身术。

凑近一看,小姑娘那张脸有些狼狈,夹着几分搞笑,通红的眼,凌乱的发丝,还有不知是因为生气亦或是什么原因鼓起的双颊,他笑了笑,指节去刮她的耳朵:“怎么哭起来了?”

她很慢地眨了下眼,泪水不停地扑簌簌往下落,很快沾湿了纯白的衬衫裙衣领,留下了痕迹。

陆衍唇边的笑凝住,顿了顿抬手去揉她的脑门,语调是故作轻松的吊儿郎当:“没事了啊,就睡久了点,这么担心我啊?”他想着得哄哄她,不然这副模样她还怎么去排练,无奈伸出去的的手没能成功碰到小姑娘毛茸茸的头发丝儿。

一声清脆的响,手被恶狠狠打掉,随即是火辣辣的疼痛,陆少爷嘶了一下,没想到这一下她能花十分的力气,他有些无奈,垂下眸去看她。

两个人都没说话,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无声的战场。

梁挽恶狠狠咬着牙,委屈和担心泄洪一般在四肢百骸里崩腾,最后全化成了愤怒。

他把她当成了什么?是六岁孩童亦或是单蠢白莲花?

总是将阴暗面隐藏起来独自舔舐伤口。

总是拒绝她的询问,总是敷衍着说没事,总是挂着【我很好】的面具。

说不失望是假的,至少在这一刻,她感受到了同他之间有一道深深的沟壑,她跨不过去,他也迈不过来,而这一道深沟的名字,恰恰是她没有办法提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