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驰垂眉不语,他也不敢说为赵蕴莲辩解什么,想到那日之中傅渊一脚踩在自己腿根上,还有那么几日,被傅渊扔到小倌馆去的事。宋驰觉得胸口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恨不能大叫出来才好。
自己一辈子的耻辱都是这恶贼赋予的,若不是因为这恶贼,也不会叫蕴莲妹妹受了这样的委屈!
而赵蕴莲听宋驰说了此事,想到那日被傅渊灌的那壶息肌丸,又怕又恨,当场就红了眼眶。外面的传闻她不是不知道,想想也知道,定然是傅渊那两口子传出来的,换言之,也就是积云那丫头事情败露了,否则谢青岚无缘无故如何会有这样的反应?可是她还不能有什么动作,一旦有了,那就是做贼心虚。
赵蕴莲满心酸楚,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叫宋驰心疼不已,搂在怀中柔声安抚了好久才止住哭泣。
然而这话传到了宋夫人耳中,又少不能一番思想斗争。宋夫人虽算不上恶婆婆,但还是向着自己儿子的,寻思着若是儿子劝不住,那么就只有她带着一把老骨头亲自上阵了。
洛阳侯府自然是一派诡异气氛,但谢青岚这些日子,走路都带着风呢。想到赵蕴莲那心比天高的吃了这瘪,谢青岚就欢喜得了不得。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跟自己这样大的仇恨,要让自己断了生育的,除了赵蕴莲又有谁呢?如今积云日日被禁在屋中,也无法去通传什么,一来二去,只怕赵蕴莲那头已经成了瞎子聋子。
好在严少白那日来了,否则自己可真是死了都不能做个明白鬼。
原本的三个云,锦云被谢青岚提拔到了身边伺候,因为这些事,谢青岚也不敢委以重任,只让做些寻常的事,又命檀心盯着,若是真的没有什么问题,再拿来用也不迟。
但还有一件事,那就是积云到底是怎么中的毒,那毒究竟是下在哪里的,能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就中了招。
这么些日子,谢青岚愈发嗜睡,甚至于一日之间有好些日子都在安眠,醒来又有些低热,就着严少白的药方煎了药,倒也相安无事。但无时无刻不在说明着,这毒的根源还在,甚至于现在还在侵蚀着她的身子。
也是满心的恼火,谢青岚起身之后,又有人来通报,说是二房太太来了。
对于罗氏,谢青岚是真的没有什么好感的,但好歹礼法上占着理儿,谢青岚也不会那样没有眼力,刚梳好妆,还没来得及出去,门已经被人推开,传来罗氏的笑声:“啊哟,我来看看你。”也不待谢青岚回答,快步走到她身边,上下打量着谢青岚,这才微微松了口气,耳朵上戴着的翡翠耳环像是要飞上天了。
对于罗氏这关切的样子,谢青岚冷笑道:“二婶儿来了就是客人,怎能见了我这样慵懒的模样,倒是我不曾好好接待。”又骂道,“你们什么眼力劲?叫二太太进了主屋,这主人家的卧室也是随便进的?”
这指桑骂槐叫罗氏红了脸,还是讪讪笑道:“二婶不是担心你么?我听说前些日子你府上侍女中了毒?你可有事?阿渊可有事?”
罗氏一向对她关怀备至,但这么些日子接二连三的出事,将原本跟铁桶似的丞相府给打开了一个缺口,谢青岚也草木皆兵起来,况且要说对她下毒,二房的嫌疑最大,为首的就是这位二婶了好吗?
这么想着,谢青岚引了她出门,转到了外间坐下,这才说道:“是谁与二婶儿说的?好端端的,怎乱嚼舌根?这府上哪里有侍女中毒?二婶是听了谁的谗言不成?”
罗氏笑道:“那倒不是,昨儿个阿静有些头疼脑热的,宣了大夫来,凑巧说起。他说丞相府上有侍女中了毒,我这不是担心着么?这才来了。”
虽是勒令了府上不许说此事,但还真是忘了还有个白胡子大夫!谢青岚不觉恼恨,看着罗氏的脸,还是笑起来:“二婶瞧我有事么?夫君今日出去料理政事了,自然也是没有事的。”
罗氏眼角带上了几分欣慰:“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又笑起来,眼睛笑得弯弯的,平白叫人觉得虚伪,“我瞧你最近气色不好,怎么也不肯好生将息着?你小产也没几月,可得好好保养,来日才能生下大胖小子来。”又笑道,“这回子京中还传着洛阳侯世子夫人的事呢,听说是个十全十美的人物,要是生不出孩子来,倒也是造化了。”
谢青岚只尴尬一笑表示附和,对于罗氏,她第一印象就是虚伪,这女人,精明市侩得就像是当年的余氏,但她又比余氏聪明多了,至少比余氏会和稀泥。
这样想着,又有檀心捧了香茶来,谢青岚原本就不想和罗氏说太多话,现在见檀心来,自然而然的就岔开了话题:“怎的是你?锦云那丫头呢?”
“丞相大人说了,咱们府里用不了那样多的人,就将香云三个给发卖了。”檀心说道,“好歹姐妹一场,锦云去送送。”
“一起卖了?”谢青岚诧异,“三个都卖了?”
“可不是三个都卖了。”檀心说,又见罗氏很是关切的样子,顿时笑起来,“难道夫人舍不得?”
“我有什么好舍不得的?”谢青岚暗道傅渊怎么也开始不着调了,积云一给卖了,来日可要怎么审?
罗氏笑道:“往日阿渊就不喜欢有人在身边伺候着,现在也委屈了你跟着他一道受着罪。”又端详着谢青岚,“侄儿媳妇脸色委实不好,可得多保养,万别坏了自己,这府上有人中毒,可查清了缘由?可不是小事呢,到底是谁,想害谁?你可要好好清算一下,别伤了自个儿。”
谢青岚似听非听,今日罗氏突然造访,说是关切,更像是来试探的。不过一个侍女中毒,她这样关切做什么?
谢青岚微微蹙起眉头,若是……假设积云所中的毒,就是侵蚀自己身子的毒,而那毒正好是罗氏下的,那么就不是解释不通了。
她并不是来关心自己的,而是来看看,自己到底有几成把握找到凶手。
但这屋里,罗氏竟然能将手伸得这样长?瞒过了自己,也能瞒过傅渊?
还没等谢青岚想通,又有门房的人来传了:“夫人,雅姑娘来了,说是来找二太太的。”
谢青岚一怔,转向了罗氏,后者笑得有些尴尬:“这孩子,真是离了一刻都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 青岚妹子阴谋论了~
☆、第159章
过了不多时,傅雅已经被人领了进来。如今正是春日,她穿了一件浅绿色的春衫,整个人颇有几分娇俏,又因为身量未成,看着那样的娇憨。上前行了个礼:“大嫂嫂。”还没说完,脸先红了,云娇雨怯的样子让人爱怜。
“小姑怎么来了?”谢青岚对傅雅还是挺有好感的,说话也柔了不少,“莫非是来寻二婶的?”
傅雅微微颔首:“正是呢,我寻思着有些日子没给大哥哥和嫂嫂请安了,又听母亲来了,也就跟了来。”
谢青岚一壁颔首一壁让人给小姑娘看座:“我不晓得你喜欢喝什么茶,前几日新得了明前龙井,你先尝尝就是了。”又转头对罗氏笑道,“小姑这样有心,真是让人动容。”说到这里,她又佯作关切道,“二姑说是身子不好了,大夫怎么说呢?”
“不过是风寒罢了,如今天气变化颇快,倒也没有什么。”罗氏满脸堆笑,又对傅雅道,“你也是了,今日你大哥哥不在,单只你嫂嫂在家呢。”又关切的执了谢青岚的手,“实则方才的话我总是为了你好的,这府上闹出些腌臜事,你可要好好整顿一下才是。二婶儿说句不好听的,阿渊这么多日子到底对多少人下了手都是个未可知的,自你嫁进来,闹了多少事出来?你前些日子小产,如今气色愈发差了,府里还莫名其妙的闹出有人中毒的事,莫不是有不干不净的?若是能够,不妨请个大和尚来作作法吧。”又笑得婉转,“我听说相国寺的方丈虚空大师和阿渊私交不错,可得请一请也未必不能够。”
罗氏这话也不知道是真切的关心还是讽刺,反正谢青岚就觉得她在说自己嫁进来之后这丞相府就没清净过,这一来二去的说着,好像自己就是那个丧门星似的。也懒得和罗氏打诨了,冷笑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什么光怪陆离的事,若是有报应,早早的就保了。”见罗氏还要再说,忙打断她,“二婶儿关切之心我也是明白的,但夫君最恨人说这些,还是别提的好,好似是夫君造了孽,报应在了我身上似的。”又叹了一声,“叫有心之人听了去,说是我是个孽根祸胎,自我嫁进来,丞相府再无宁日,那可如何是好?”
罗氏被谢青岚那话堵得死死的,一时也有些恼恨。要说她怕谢青岚倒是没有个必要,谢家自从将大半个国库之资尽数散了去,家底大不如从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别说什么铺子庄子都还掌握在谢青岚手中,赚回来也不过就是时间问题。有钱能使鬼推磨,也是件棘手的。罗氏赶紧笑道:“却是这个理儿……照我说,你也该去散散心。这么些日子,你身子常不爽利,也不进宫去向太后请安了,也该去看看太后她老人家。我前日里进宫去,太后身子有些不爽,还惦念着你和阿渊呢。”
听她说到太后,谢青岚脑门上汗都要下来了。你说现在去给太后请安,太后不会看着自己都想吐吧……还有皇帝,说着皇帝,谢青岚是巴不得一辈子别跟这货接触了。但说来说去,太后总是傅家女,是政治上的依仗。
退几步说,若是二房真的狼子野心,那么太后必然是他们拉拢的重点对象,这好感度一定不能让他们给刷上去了,不然这事要糟!
谢青岚这么想着,也就点头附和。罗氏笑得那叫个慈爱:“你与阿渊都不信这些也就罢了,不过我晓得的,令仪庵的送子娘娘委实灵验,你也该请一个回来供在屋中。咱们傅家子嗣单薄,多谢孩子总是好的。”又格外松惬的往椅背上一靠,“不过这生孩子,一脚踏进鬼门关,也是不好的事。”
艾玛,你这得意的样子给谁看呢?知道你给傅家生了两女一男,还不行咩?
虽说这样想,但谢青岚懒得说出来,又拉了傅雅这小姑娘坐下,拿了一个香囊给她看:“这是我新做的,你看看,可还入得眼?”
傅雅想到那日自己无意埋汰了谢青岚的事,好在傅渊不曾计较,不然现在可是凶多吉少了。一时脸红得要滴血,轻轻拿了那香囊在手上,左右翻看了一遍,轻声笑道:“嫂嫂绣的这两只小鸡倒是好看,栩栩如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