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2)

小内侍引着江茗,一路走出殿宇,绕过花厅,朝着窄小的甬道走去。

甬道内寂静漆黑,好似神明在此画下了一道禁制,那头的热闹俱都被挡在了外面,传不进来。

口子上挂着一盏通红的灯笼。但那灯油似是应添了,不用风吹,它便抖个不停,忽明忽暗起起伏伏,晃得这甬道里影影憧憧。往前看,除了数十步有盏幽灯照的宫墙腥红,再无他物。

寒风从这口子鼓张进来,行色匆匆,袖子厚硬,甩的人脸颊生痛。

江茗停下脚步,冷声问道:“我们这是去哪儿?”

小内侍白净面皮,清寡眉毛,用着那副特有的尖声细气答道:“当然是去换衣裳啦。”

“为何不走大路?”江茗又问。她明知这小内侍不会老实回答,却依旧问了。不是为得出个答案,而是为拖延时间二三。若是江劭不来、殷楚不来,至少飞浮觉得事情有异,也会想办法来。

可如果事情没有发生到那种地步,江茗最不希望飞浮来。这毕竟是宫内,飞浮若能来,怕是也难以再走出去了。

“宫内的大路怎能是随便走的呢?况且这里是近道,千金还是快些走,以免着凉。这冬至,可最是不能病了的。”小内侍将方才江宛那套话又说了一遍,他虽和颜悦色,可在此等景致之下,却让人愈加毛骨悚然。

江茗冲那小内侍笑了笑,又从袖兜里掏出一张银票。即便开着太和楼,她却不是一个喜欢佩戴首饰的人,耳朵上挂的东西多了,累赘;头发上插的发钗繁了,负担;指尖手腕上配的珠宝重了,拖累。戴或不戴,全看心情。

可她却总是在身上揣三张银票,数额由小至大,以备不时之需。这一切习惯,皆是在她穿越而来的这五年里养成的。

此等情况不容她多想,江茗将银票塞进那小内侍的手中:“这儿风大,我方才喝了些酒,见风有些头痛……”江茗仔细看着那内侍的表情,斟酌着该说些什么。

小内侍也不避讳,接过银票就当着江茗的面儿展开,扫了一眼,看见上面数额的时候眉尾轻颤了一下。银子自然是好的,这么大的数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来的,可他却不敢为了这些银子耽搁了太子的好事儿。自己好不容易爬到了这个位置,若是好好伺候着,说不定等将来太子即位了,还能混个执笔太监的位置,眼界儿总得放长远些。同这相比,眼前的这张银票,变成了蝇头小利,要不得。

可要让他把这到手的银票再退回去,那也是不舍得的。肉糜也是肉,财不见疏,自然是越多越好。

他心里纠结,江茗又何尝不是?她见这小内侍的神色,知道买通他避祸是不成了,又看着他握着银票不放的手,心里有数,便继续说道:“我那弟弟说要来找我,我怕他去了大路,坏了规矩。可否容我在这里做个标记?”她又补充道:“就在这里便行,不碍事儿的。”

那银票上的数额实在是晃花了小内侍的眼睛,他想着这毕竟是宫里,这女子就算在这儿翻了天,也有皇后娘娘和国舅爷按下去。何况,她就是要做个标记,一会儿自己把人带到了,太子得了手,自己再回来抹了不就成了?

这么想着,他便“嗯”了一声,那声音就像是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的一般:“你可别把墙上地上弄脏了,到时候可吃不了兜着走。”

江茗连连点头:“内使放心,我就放个东西,指个路就是了。”

说完,她便又抽出一张银票,想要放在门口。像是想到此处风大,便从头上将那紫光檀的木簪子拔下,搁在上头压着。

小内侍扫了一眼,见那又是一张银票,有些不满的说道:“这儿也太靠里了,内务府的人进进出出,到时候又要瞎问,你往门边那石墩子处挪挪。”

江茗应了一声,将两件东西放下,笑眯眯的对着小内侍,好似全无心机似的:“多谢内使通融。”

小内侍摇头晃脑的应了,又引着江茗朝那甬道深处走去。他心里得意,这条路原本就少人走,那银票放在那儿,一会儿自己回去取了,便又是一笔横财。

月亮从浓云中探出个头,白恻恻的光洒向宫倾,这儿沾一点,那儿留一点,落在那石墩旁的银票上,泛黄的纸无声静谧。

殷畴找的地方倒也不远,原本是丽妃居所,她自打入宫来,因着年轻貌美,深受圣宠,好不容易怀上龙种,却在生产时难产而死。那胎儿生出来便是紫的,看那样子早就死在腹中了。之后这处便成了荒殿,再也无人住进来。

宫里的内侍宫女们,平日里凑在一起,嘴里便有宫内风云,将这处说的凄凄切切,夜里好似有女人哀泣似的,偶尔还会唱些哄孩子的歌。有些更说在此处听过稚童笑声,一来二去,人都绕着走。

殷畴正是抓住这处,觉得他人定不会来坏自己的好事,这才让小内侍将江茗引到这里。

他站在一处偏殿之内,听着外面传来了两人的脚步声,原本焦躁的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转身藏在一张屏风之后,透过那木头玲珑的孔洞,向外看去。

“便是这儿了,您看,真真是不远的。”小内侍推开门,对江茗说道。

那门常年没人使用修缮,猛地被推开,门轴发出“吱呀”的一声长吟。江茗朝里扫了一眼,问道:“去拿衣裳的人呢?”

小内侍神情不耐,他只想着快些回去,再快些把那张银票收了,一来自己添财,二来也省的真被那江府少爷发现,惹出什么事端。

不过,他也不怕,就算那江府少爷真的来了,怕也迟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发生点什么,大家都清楚。就算是为了太子爷的声誉,为了自家亲姐的名声,也只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哪里敢声张?更别提算账了。

这般想着,他语气便有些催促:“快些进去吧,咱们来的近些,自然先到,你在里面稍等等就成了。”

江茗扒着门框:“这里面黑灯瞎火的,我一个人害怕。”

小内侍此刻真是恨不得将她直接推进去,可脸上却依旧挂着那种内侍特有的、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怕什么?这是宫里,有天子龙气,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俱都进不来的。你快些进去,这外面风大,千万别凉了身子。”

江茗依旧摇头:“我怕黑。”

小内侍走进屋里,点起了一盏油灯:“这总行了吧。我的姑奶奶,你好歹快些吧,我那头还有事儿呢。”

江茗心里主意起来,从袖子里拈出第三张银票,塞进小内侍的手中:“麻烦内使,若是看见我那弟弟,同他说一声我在何处。”

因着知道太子就在这房里看着,小内侍哪里敢接这银票,连连推让,脸上还露出一副不悦的表情,拿腔作调的问道:“千金这是做什么?”

江茗故作不知,只惊疑不定的看着小内侍:“内使,方才咱们不是说好了吗?您刚才还收了我一张银票呢。”

小内侍一听,火气登时就上来了,一把将江茗推进门里,转手“咔哒”一声,将门闩一挂,转身就走:“谁同你说好了?!”

江茗站在门口,犹豫自己是不是要喊上两嗓子,可他们既然选了这地方,必然是他人听不到的。而且这宫中,即便有人听到了,也往往装聋作哑,不愿惹祸上身。

她正犹豫着,就听见在这安静的房间内,竟传来衣料的摩挲声。江茗深吸了一口气,装作不知情,走到屋内,眼睛扫了一圈,看看可有能防身的东西。

谁知这里真是没人住了,房内除了原有的大件摆设,一应俱空。她便只好走到桌旁,大不了到时候就抄身为“巷战神器”之一的凳子呗。砸完就跑,连江府都不回去了。虽然老头子让她在江府待一年,但事有轻重缓急,相信老头子也能体谅自己,如今小命都快没了,还待什么待?

这么想着,江茗听见身后有男子脚步声,她感觉身上的汗毛都根根立了起来,再一想到太子殷畴的那张脸,恐惧多了三分痛苦和嫌弃。

“谁?!”江茗还没来得及转身,便被人一把抱在怀里。殷畴身上都是酒气,熏得江茗直犯恶心。

殷畴一手环住江茗的腰身,一手搂住她的肩膀,嘴巴凑在江茗耳旁,轻轻吹了口气:“你可让我等的好苦。”

江茗猛地转身,往后退了一步:“太子殿下?”

两人距离极尽,借着那油灯的光亮,他仔细看着眼前的女子,那双眼睛真是勾人。方才一抱,又知她腰身纤细,温香软玉便在眼前,色心大起。

殷畴哪里耐得住邪火烧灼,一把抓住江茗的手腕,将她往自己身前一拉,舔了舔嘴唇:“听闻你衣裳湿了,我帮你先脱了吧。”说着,手便不老实的摸上江茗腰间的丝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