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茗眉头微微一扬,话也不说转身便走,当初她便不想和这种人争辩,如今更是不想。多说一句话都像是在侮辱自己。
一旁那伙计听了,倒是将首饰妥善收起来,说道:“那这位娘子,我这就为您留半个时辰,您还是快些回家搬粮吧。”
惜隽倒是不愿意了,柳眉一蹙:“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们这太和楼的伙计还真是会看人下菜碟。”
“不然呢?”那伙计听她这么说,也不乐意起来:“世子妃是这太和楼的掌柜,她说留就留。要不是世子妃开口,我现在就想把你这东西卖给别人!”
“你说什么?!”惜隽眼睛瞪得溜圆:“她是什么?”
“太和楼的掌柜,当今昭南王世子妃。你在太和楼这么说我们掌柜,真当谁都脾气好是吧?”那伙计转身过去,再也不搭理惜隽。
惜隽从太和楼中走出,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
江茗?太和楼的掌柜?
怪不得当初她随手就能拿出一千两的银票解围,怪不得压根就不把那些珠宝首饰看在眼里,怪不得虽是从外面回来的,但总是一副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模样。
她再转念一想,当初宛小姐在太和楼做首饰买衣裳,煞费苦心,还把自己搭出去了。这江茗可不就是在一旁看热闹看笑话?
自己和春湫两个人有意无意在江茗面前显摆,人家压根就不看。
哪里是不看,是根本看不入眼。
惜隽咬牙切齿,只恨当初自己怎么就瞎了眼。
听闻怜莺被她带到了昭南王府去,那日后可不就是吃香喝辣,江茗指头缝里随便流出来点东西,都够吃喝一辈子的了。若是换成自己,现今也不至于嫁成这样。
另一侧在江府内,同舟急急忙忙的赶进来,走到卫氏身旁说道:“夫人,夫人,大事儿。”
卫氏正同江劭说着话,叮嘱他再好好养养膝盖,虽如今已经好多了,但仍是需要注意。她转头看向同舟,问道:“出何事了?怎得如此就冲进来了?”
同舟喘了口气儿,说道:“夫人,今日太和楼义卖,为雍阳关将士畴粮呢。”
卫氏点了点头:“这是好事儿,可又和咱们江府有何关系?”
同舟说道:“是世子妃,茗小姐,她是太和楼还有寿谦票号的大掌柜!是茗小姐出来义卖的,现在华京城里到处都在说呢。”
“什么?茗儿?”卫氏愣住:“你可听清楚了?”
同舟点了点头:“他们亲眼所见的。”
卫氏转头看向江劭,问道:“你可知道此事?”
江劭摇了摇头:“也是方才知道。”
“她一个小姑娘,怎能会是掌柜?”卫氏仍是不信:“一定是看错了罢。”
同舟在旁拼命摇头:“夫人,不是夫人,真的是茗小姐。听闻皇城司来人抓茗小姐了,说她是祸乱民心辱没朝廷,要将她带进宫中呢!”
“她一个女子,怎么好如此抛头露面?!”卫氏叹了口气,对着江劭说道:“这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非要将咱们江府拖垮不成?”
江劭站起身来,冲着卫氏深深一拜,沉声说道:“母亲。儿子知道一人的秉性看法难以转变,可仍是要说。阿姐此举是为了给雍阳关将士畴粮,如今世子远在雍阳关,为民为国,她都无可指摘。巾帼不让须眉,母亲怎能用男女之别来看阿姐?倘若父亲仍在,此刻也要夸上一句将门无犬女。我江家世代簪缨,母亲身为江府夫人,怎能在此刻说出如此小家子的话?恕儿子失礼。”
说完,江劭便直起腰来,转身向外走去:“同舟,叫人备马。”
卫氏在屋内急忙问道:“旁梓这是要去哪儿?”
江劭停住脚步,头未回,说道:“儿子去助阿姐一臂之力。”
“回来!如今是皇上抓人,你如何能助她?!”
江劭深吸了一口气,沉声回道:“皇上说不发粮给雍阳关,就能不发。皇上说将江家祖祖辈辈打下的镇国二字剥掉,就能剥掉。皇上说抓人,就能抓人。可百姓心里明白。
百姓心里知道雍阳关缺什么!百姓知道我江家列祖列宗我父亲无愧于大胤!百姓更知道,此时此刻,皇上抓的是夫君在雍阳关苦苦杀敌的昭南王世子妃!
他们更知道,这位世子妃姓江,是我江劭的阿姐!是她护着父亲的棺椁一路回京!是她!在没人站出来,在华京城仍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时候,站了出来!
我一个男子,同为江家血脉,半点不如她。
母亲你可以不理解她的举动,但是也不应有偏见于她。
世子如今在雍阳关,今日我不去,阿姐便是孤军奋战。我江府是她的娘家,自然要做她的靠山。父亲如今不在,我便是她的靠山。”
江劭说完,再也不理卫氏说些什么,快步走出小院,翻身上马,朝着太和楼一路奔去。
江劭到太和楼前的时候,皇城司的人已经到了。其中一人站在太和楼前朗声说明旨意,几名逻卒这便要来抓人。昭南王府的侍卫挡在江茗前面,丝毫不肯让路。
“你们这般便是在抗旨!”皇城司一人大喊。
昭南王府的侍卫一句话不说,只牢牢的护住江茗。那些伙计互相看了一眼,也围到了前面:“凭什么抓我们掌柜的?雍阳关没粮,还不准畴粮吗?花你们银子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城司的人气的咬牙,原本江茗就是世子妃,旨意下来又没说要带进宫去怎么着,他们也不敢动粗。这前面又一圈一圈的挡着,下手颇难,只得大声喊道:“抗旨不遵人等,俱都一并抓起来!”
江劭冲到太和楼外,呵斥一声:“谁敢动我阿姐?!”
江劭原本就在皇城司呆了许久,加上前阵子又管理三衙,更是熟稔。如今虽然没有一官半职,但逻卒见了他也都有点不好意思。
这抓人原本就有些牵强,如今江劭又来了,因着前些日子江衡棺椁回京的境况,他们也知道江府在百姓心中的地位。这般便更是难办。
其中有个逻卒凑到江劭身旁说道:“咱们这也是奉命行事,没办法啊。”
“没什么办法?!有这能耐,怎么不去延庆道打北胡呢?!”有个伙计喊道。
“就是!”太和楼外,张赫站在人群里喊道:“粮食都不给前面将士,人家畴粮又说祸乱民心!去你们的吧!镇国大将军都战死了!”
“是啊!”百姓附和道:“俺们自己愿意换东西,又不是白送!人家也是拿了东西换的!难道现在连做生意都不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