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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龙宫中少了苍玦与大殿下,太子的位置自然便落到了龙妃所生的二殿下,亦或是三殿下身上。

这一盘棋误打误撞,偏偏要便宜了心思狡诈的龙妃。

苍玦冷下眸子,心中轻笑,夺嫡之战他势必是要参与其中了。

他掀开衣袖,在手腕处轻按,揭下一片龙鳞,用少量修为在上面画了一道符,落上一滴他的龙血。

符落生潮,苍玦喉间涌起几丝腥甜,被他不动声色地压了下去。

此为血符,亦是一道书信。

他让龙鳞化作一片轻羽,飘去远方,去达他的侍从鸢生手上。龙鳞内里还放着三枚暗针,沾染着他的龙血,以及大殿下亲手研制的毒液,这是大殿下谋害他的证据。

苍玦在内嘱咐,让鸢生秘密去往天界将此事禀告天帝,且将证据交到天帝的亲信——玉衡上仙手中。

做完这一切,苍玦费了大半气力,喉间的血,终于被生生咳出来。映着月光,渗入泥地的是一摊黑血。

苍玦用指腹抹去唇角的血迹,回身进了山洞。

不远处,席地而睡的南栖蜷缩着身子,身上盖的是一帘薄叶。初春的夜里比冬日暖和些,但依旧存着三分寒意。苍玦不知南栖在先前十二月的寒冬里,是如何挨过来的。

但眼下,南栖正冻得瑟瑟发抖,唇齿微颤,发出低沉的呻吟。

便连那呼吸声都极其沉重,苍玦心想不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间,这才明了。

白日里他掉入溪水中,以麻雀的原身扑腾了一会儿,应是被冻着了。苍玦靠近,发现南栖的身子滚烫,内里却透着寒意。

苍玦是诧异的,按理说,成了精的妖物很难会与凡人一样感染风寒。

莫不是这麻雀平日里修炼怠慢,修为着实太浅,才将身子骨修得同凡人一样柔弱。

苍玦的手冰凉,于南栖而言,恰如酷暑中的冷泉。等他正要抽手时,南栖柔软的脸颊便贴了上来。贴着苍玦手背的凉意,他像是渴急了般,闭紧双眸,喃喃着要喝水。连喊了好几声不管用,他又啾啾地喊起来。

这一喊,还真有外头的麻雀应声。

原是和它们在传话。

但因苍玦驻足山洞中,身影高大,气势威风,使得被传来的麻雀不敢入内,在洞外徘徊了一会儿便走了。

南栖渴得不行,啾啾地喊不动了,蔫了似的躺在地上,瘦弱的胸膛缓慢地起伏着。那模样,极为痛苦。

本就是个少年模样,放到人间,也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尚且少年,眉目生花,犹得人万般疼惜,绝不是如今在山间孤苦伶仃的模样。

苍玦虽自小不受重视,却也比南栖活得舒意,不至于像他这样,病了都无人看管。

想到此,苍玦动了动眉目,他并非铁石心肠。他没有抽回自己的手,反而用了些术法,权当举手之劳,为南栖用一片嫩叶舀来些许水,自上而下,慢慢地滴入南栖的唇间。

干涩的唇忽而遇到甘甜的水,南栖就像是久旱逢甘露,痴痴地张嘴,不满足地喝了好些才作罢。

长夜漫漫,被唤来的麻雀早已归巢。

若是苍玦不管南栖,他真要病死也说不定。一只修为低下的小妖,比凡人的命硬不了多少。亦或是,他和凡人一样,在苍玦眼中,都如一晃即散的浮萍。

苍玦念他为自己渡过一次修为,用好不容易能凝聚成人形的修为替他散了病痛。

这才使得南栖一夜好梦,口中喃喃着泥鳅二字翻身睡去。

重回水沟的泥鳅听见了,不加理睬,背过身去。

却又听南栖含糊道:“泥鳅,泥鳅……”

苍玦无奈,轻声道:“睡吧。”

南栖却听不到他说的,径自在梦里喃喃唤他。

苍玦见此,摇了摇头,闭上眼睛。只希望明日南栖能够多去采集一些春日花草回来,回报他的祛病之恩。

第五章 人间-肆

日子不经意地过,长沂峰安逸到令人起疑。

且不说追兵暗杀,连什么凶猛野兽都不曾见过。幽深一座山峰,唯有南栖算得上是厉害的妖。周遭的麻雀与人参精,大多对南栖颇为照顾。

久而久之,麻雀们也认识了苍玦,啾啾地来与他打招呼。

问他外头的世间是如何的,外面的麻雀好看还是它们好看?

苍玦心疑这些麻雀长着翅膀,想知晓尘世,自己飞出去看看不就得了,还来问他?

苍玦不理会,麻雀们便同南栖告状,说这条泥鳅脾气好大,都不理鸟的!南栖啾啾地回语,和他们解释不是这样的,泥鳅可好了,就是不爱说话而已。

南栖都开始护短了。

而苍玦在这一日日地等,都未等到鸢生的回信。

虽然苍玦体内的暗针已经完全排出,但排出暗针后,体内的毒素无论如何都压制不下去,苍玦仅剩的修为被噬得干干净净。

即便他能借助长沂峰的灵气休养,那毒素也折磨得他混乱不堪,使得苍玦越来越虚弱。身体在毒素的吞噬下,一日不如一日。

因此,他只能保持泥鳅的形态,来减少自己的负担。

唯有夜里,圆月当头,长沂峰夜半灵气最足之时,苍玦才会悄悄趁着南栖入睡后,暂且化身人形,在月下打坐修行,吸取长沂峰的山脉灵气。

也是在此时,他发现长沂峰所处的位置,竟是天界中消失了三百年的凤凰山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