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一个好朋友,”罗域自然道,“他发烧了,所以想让moore看看有没有什么要紧的。”
杭岩不由更惊讶了。
好朋友?!!!还关心对方身体???
要换个人,这种身份来个几十上百都没问题,但是罗域……就杭岩所知,在对方的生命里,除了自己以外,这个属性分类类别里还没有出现过第二个人,或者说是被罗域所认可的人存在,这莫名其妙的“好朋友”是哪里冒出来的天外来客?
“什么朋友让你这么操心啊?还特意打越洋电话来让我帮忙看报告。”杭岩压下惊讶,口中调侃道。
罗域又不痛不痒的重复了一遍:“是我的一位好朋友啊。”
杭岩知道从他嘴里套不出东西了,于是只能应下。不过在挂上电话后却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非常想将回国日期再往前拨动一个月。
罗域打完电话,眼瞧着天都黑了,他用了晚餐,又吃了药后,便上了楼。在回房的途中路过客房,罗域忽的脚步一顿,手触上把手,轻轻扭开了门。
房中亮着一盏昏黄的落地灯,映得周围都是暖暖的颜色,更显得这一片空间的静谧。
罗域想了想,进了房间,还反手阖上了房门。慢慢走到床边,床上的人还没有醒,盖着轻薄却保暖的被褥让他出了一头的汗,脸颊红润,头发乱糟糟的堆在头顶,刘海还掀起了一大块,露出光洁的额头。
罗域仔细地看着晓果的脸,对方表情不如之前那么痛苦了,但依旧能觉出不好受来,张着嘴巴一下一下的呼吸很急促。
“唔……”
晓果忽然发出一声细细的嘤咛,此刻听来特别清晰,他双唇开合,不断开始低喃着什么,含混得罗域根本听不清,然而看着他干裂的嘴角,应该是觉得口渴。
罗域却没动,他仍是看着晓果,目光中隐含着一丝奇特的光晕,有点像是期待一般。
晓果的轻哼变大了,身体也跟着翻动起来,他垂落的睫毛急速闪动,似乎在同沉重的睡眠进行抗争。
终于,晓果眉头紧皱,缓缓地睁开了眼,然而他眼神迷蒙,只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喘气,好像并没有彻底清醒。
罗域等了片刻都没看到他的下一步动作,不由靠过去,低声问道:“晓果,你要喝水吗?”
他一连问了好几遍,晓果才循声望过来,看他无声的嘴型,应该是叫着“水……”
罗域转头看向一旁床头柜上摆着的水杯,轻轻敲了敲。
“水在这儿呢。”
他语气那么温柔,又带着诱哄,可是却并没有帮忙的意思,他只是看着阮晓果,好意地给他指明方向,然后等待着对方自己动手。
晓果抬起眼,片刻才将视线对焦到了那只水杯上,被子一番蠕动,忙活了半天晓果的手总算摸到了边沿得以解脱出来,他颤抖着抬起胳膊朝床头柜伸去。明明不过短短的距离,晓果却好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他困难得表情都皱在了一起,本就潮红的脸更舔了一层色彩。
罗域望着他努力的样子也跟着紧张,就好像一场精彩的电影到达了最关键的高chao部分一般,瞳仁都跟着微微瞠大了,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不过晓果真的被这场来势汹汹的病耗去了全部的气力,不如罗域所想,那手在将将要碰到杯沿的时候脱力的摔落了回去,手背还砸到了柜角,撞得水杯都险些翻落下来,亏得罗域眼明手快一把将它扶稳了。
“唉……”
见此场景,罗域竟然可惜地叹了一口气,望着晓果的模样又失望又同情。
“水也拿不动了啊,真可怜。”
罗域的低喃让晓果望了过来,高烧让他眸光带水,黑白瞳仁中虽混杂着血丝,不如以往清澈,眼皮还难看的浮肿着,但那眼神中的安静却一下子刺中了罗域的心。
那目光仿佛让罗域看到,晓果的身体虽然是承受着很大的痛苦,但他的精神却并不受其所累,他在努力抵抗着这些折磨,哪怕一切在他并不强大的体质条件下,显得如此微乎其微。
罗域眼眸一亮,眼中的期待悄悄开出了花。他返身坐到了床沿。托着晓果的腰将他小心地抱坐起来靠在了自己身上,然后拿过床头柜的水杯凑到他的唇边,慢慢将水喂到他的嘴里。
想是怕晓果呛到,罗域的手还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温柔地说:“慢点喝,不着急,不着急……”
第十四章 不要生气,任何事都不值得我们生气。
待晓果喝完了水,罗域将人又放回了床上,晓果躺在那儿咳了两声,懵懵地看过来。罗域还好心地想替他掖好被子,然而一盖到脖子处就被晓果用手拨开了。他面色绯红,汗水让好几撮刘海都黏附在了额头上。晓果难受地揉了揉,又去拉磕着下巴的衣领。
方玺上午只给晓果擦了头脸,并没有换下园区的制服和马甲,这一觉睡下来这衣裳不止潮湿,更是皱成了咸菜。
罗域想了想,又掀开了被子,对晓果说:“都脏了,脱了吧。”
晓果虽然醒了,但脑子显然是处在昏沉中,身体跟不上罗域的意思,罗域也不等他反应,径自又将人拉起来,然后亲自去解他的扣子。他自小能将自己的衣裳穿好就不错了,什么时候伺候过别人,帮忙的动作粗笨不说,反而把晓果折腾得够呛。
脱马甲还好,脱t恤的时候那扣子没解全,还留了两颗,过小的缝隙就这么直直地卡着晓果的脑袋,晓果没力气挣扎,只能从被包裹住的口鼻中发出细微的哼哼声,就像某种被困住又无力自救的小动物一样,听来十分可怜。
罗域忙活了片刻自己也有些累了,索性烦躁的用力一扯,咔擦一声,那制服领边直接豁开了一个细口,虽成功地让晓果的头得到了解放,却也使得金属制的纽扣从他的脸上狠狠的划过,不过几秒之后,那痕迹便由白到红,再到红肿,像条细细的小山脉一样直直横亘在晓果的眼角至另一边的太阳穴上,占据了他的整个眉心和额头。
然而不待罗域细查,他的目光又被晓果肩膀处露出的一大片青紫所吸引,青紫中还有一块一块的淤血,这回面积要比头上大多了。
罗域瞧着那伤处判断,应该是上午摔倒的时候被掉下来的箱子砸到的。他看看晓果的肩膀,再看看晓果的脸,除四肢外,晓果的其他身体部位并不常暴露在阳光下,这导致他整体的肤质还是比较细白,如此反而更衬得两处叠加的伤痕愈发触目惊心,一眼望去仿佛遍体鳞伤一般。
罗域无奈地叹了口气,摸了摸晓果的脸,用悲伤地语气道:“怎么这么可怜呢。”
回答他的是晓果一张憔悴又无辜的脸。
罗域在晓果肩上推了一把,让晓果睡了下去,然后他自己竟然也跟着一起躺在了床的另一边,搭着被子一角,占据了晓果的小半个枕头。
两人挨得极近,罗域能从晓果的瞳仁中看见自己模糊的倒影,还有脸上浅浅的笑容。他穿着很薄的家居服,晓果没有穿衣服,罗域能感受到被窝里一股股温热将自己包围,比空调的威力还要大上许多。
“你好暖啊,晓果。”罗域舒服的感叹,他又凑近了一些,鼻息已是能拂上对方的脸,“你以后如果发烧了就和我睡好不好?”
话说出口又觉得不对,自己摇了摇头:“应该不行,我也会一起生病的,这样方老师又要念叨了,真烦,还是等我病好了以后吧。”他像是在说一件有意思的事一般,眼中的笑容更深了。
晓果没有回应,反而是又累了的样子,眼皮也渐渐耷拉下来。然而下一刻肩膀上的伤处被一阵冰凉忽的抚过,冻得晓果抖了下,睫毛也跟着颤了颤,不过仅只一瞬的动作过后,依旧没阻止他袭来的睡意。
罗域望着面前一点点合上眼的人,没再试图吵醒对方,只低喃道:“快些睡着也好,睡着了就不难受了,病会好的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