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飞白侧眸看她,意有所指:“外在的人和事。”
她忽然觉得,他大概知道了一些当年的事。
“你……”她措辞着,“回去和沈老头谈判了?”
他没有回答,转头,再次把手伸进水里,微躬的身影有着独树一帜的坚韧和执着。
“你没有发现爷爷的变化?”他问。
“嗯。脾气还是那么大,讲话也不客气,但是有所顾忌,有点像是……博关注。”
沈飞白顺着她的观察接着说:“心羽和我说,妈告诉她,爷爷自己在城南选了块墓地。”
周霁佑着实讶异,沈国安这种不服老的人,很难让人相信他能够认清现实,面对死亡。
“争权夺势为了谁,不还是为了他自己。人到八十就是一道坎,他的身体他自己最清楚,他没有那个精力,也或许等不到那个时候。”
水池前是厨房的玻璃窗,沈飞白看向窗外的夜色。
“一直紧握在手中的权力没了,他缺乏安全感,希望有人给他养老送终,可惜脾气倔,还是和我们相处不到一起。”
他说我们,周霁佑敏锐地问:“也包括沈恪?”
他洗好一只碗放至流理台面,继续冲刷下一只,眼眸撇过来:“嗯。”
周霁佑有了一种猜测:“你们是不是在对待沈老头的事情上达成一致态度了?”
就像他之前那样,就像沈恪之前那样,他们都有他们各自的处理方式。
他较为严肃,沈恪则漫不经心。他们都已看透沈国安,抓住他的心理变化,酌情相待。
沈飞白望她一眼,眸光沉静,含一丝赞许和无奈:“什么都瞒不过你。”
周霁佑挑眉:“你还想瞒我什么吗?”
沈飞白神色一下转深:“那就要看你还瞒着我什么了。”、
“……”周霁佑呼吸一滞,她无意间把自己带进沟里。
在他深深的眼眸注视下,她走到他身后,双手慢慢环住他,脸颊贴在他后背。
“沈恪说有人求他来救急,是你吗?你们关系还可以?”
沈飞白原本也不清楚沈恪为何会及时出现,听她一说,顿时明白了。
“应该是心羽。她打电话通知我他们来了,可能转手又给他打了一个。”
沈心羽……沈恪……
周霁佑笑了笑:“你们还真像一家人,互相帮衬着。”
沈飞白没吭。沈恪究竟是帮谁,没必要刻意点明。
“小佑。”
“嗯?”
“我们以后会很好。”
周霁佑轻轻笑:“我知道。”
苏菲已经躺下睡着了,周霁佑轻手轻脚上了床,睁眼熬到凌晨。
远处的鞭炮响彻天空,苏菲醒了,她也跟着彻底没了睡意。
“奶奶。”她在苏菲坐起身时,低唤。
“我把你惊醒了?”苏菲靠坐床头,有点抱歉。
“没有,没睡着。”
她伸手掀开壁灯开关,莹润的一盏小灯劈出一方光亮。
苏菲低眸看她,了然于胸似的:“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
周霁佑也拥着被子坐起来,她稍稍捋了捋头发,然后低头看着被面。
半晌,她说:“我以前一直奇怪沈老头为什么平白无故总是看我不顺眼,现在我好像弄明白了。”
犹记得,那晚在沈宅后.庭花园,沈国安曾怒目指责:还真是遗传了你们周家的好基因。
那时她觉得他扯上基因简直就是信口雌黄,但此刻想来,事出必有因,上一代的恩怨摆在面前。
苏菲叹口气:“我不知道他就是你和我提过的沈家爷爷,难怪了。”
她和周霁佑讲述自己年轻时候的故事。
苏菲年轻时随同外交官父母来到中国,那时新中国刚成立不久,她坐在有警卫保护的红旗轿车里,透过玻璃窗参观北京。
警卫员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浓眉大眼,会说英文,且十分幽默。
父母忙于公务,十几天的来华行程,都是这个英俊的警卫员陪伴左右。
她对中国、对北京产生的浓厚兴趣一方面基于自己的眼睛观察,另一方面恰恰源自于小伙子的热情介绍。
她励志要来中国留学,小伙表示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