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太后点了下头:“那么,你可听到宫里还有什么风吹草动了?”
“回太后的话,宫里倒是一向太平,并没有什么波澜。因着没有得宠的妃嫔,紫竹宫和金云宫也罕有争风吃醋的事情。”须眉道:“只是前不久,二公主回宫,又和三公主闹了一场。奴婢听说三公主根本就没搭理她那出。可是二公主不依不饶,回冯府又同额驸大吵一架。还说吓得小公主当晚就生了病。”
“腾珠那丫头,是完全没有继承宓夫人的聪明才智。也不知道像谁。”太后显得不怎么耐烦:“这样,回头你和外头的人说说,没什么事,少让她进宫。哀家最瞧不得这些鸡飞狗跳的事情了。管不住自己的额驸,来宫里撒什么疯。”
“是。”须眉如是应下。
“对了,邻国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了?”太后微微蹙眉:“那皇帝怎么迟迟不来盛世要求完婚?”
“奴婢偶然听外头的人提及,说邻国国君这几年一直勤力于政事。邻国到底不是从前的邻国了。兴许是一门心思都放在朝政上了,便也不急着与三公主的婚事。”须眉是这么猜想的。
“不管他怎么想,设法让人给他提个醒。”太后想事情有些入神,半晌才道:“方言后宫之中,想来就属芽儿最聪慧最善解人意。可她这份聪慧,需要的时候是好事情,一旦用不上了,怕就怕会坏事情。哀家如今已经能掌控宫中局面,身边再不需要她这么聪慧的人相伴。否则……哀家当初是想着她若能嫁给薛翀,哀家身后有多了鲜钦的一重胜算。谁料,薛翀不济,鲜钦也不济,到底是凌夫人的儿子有本事,如今也成了一国之君。总之你尽快想法子,让凌烨辰来提亲就是。”
“是,奴婢一定会尽快办好这件事。”须眉确实有认真的思量整件事,太后想必是怕三公主万一知道当日的真相,一定会翻脸的。毕竟太后宠爱了三公主这么多年,临了了,还是保持好印象最好不过。
“行了,能把这些事情办好,哀家就满意了。”太后觉得有些饿了,便道:“你先回去吧。”
“奴婢告退。”须眉面带笑容,朝太后行了个礼,后退着慢慢的走开一段距离,才转身离开。
太后凝神,想起了从前苏贵妃还在的时候,不由得深吸了一口凉气。“好容易掌控住这后宫的权势,任是谁,也别想再从哀家手里夺走凤权。”
皇极宫的内殿之中,气氛有些微妙。
皇帝身边坐着眼泪还没有干的韦嫔,双龙夺珠的屏风后面,是几位忙碌的御医。
御医们正想方设法的为威殿下退热。
褚淑华则神情凝重的跪在皇帝面前,她低着头,默不作声。只感觉到地气湿冷,一股一股的凉意直往膝盖里钻。才不过跪了片刻的功夫,整条腿都凉的要失去知觉了。
“父皇。”腾芽这时候走进来,脸上挂着担忧。“御医是怎么说的,威儿如何了?”
听见威儿两个字,韦倚媃的心神才被拉了回来。“御医正在给威儿退热,可是药用了,针也施了,就是不见起色。”
腾芽上前两步,道:“那芽儿先去看看威儿,等下再过来。”
“去吧。”皇帝沉眸。
腾芽走到床边,御医们自然就让开了身子。
看见腾威幼小的脸蛋红扑扑的,腾芽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她已经不记得,母妃生下的那个弟弟是什么样子了。只记得那孩子哭声特别的嘹亮,且浑身都是血,红红的。
伸手去摸腾威的脸,确实高热还没退,巴掌大的小脸热的烫手。
“去打盆温水过来。”腾芽对一旁的婢子吩咐了一句。
“诺。”婢子赶紧照办。原本耳房里也是准备着铜盆和热水的,取来也容易。转眼的功夫,水就送到了三公主面前。
“你们拿白绵巾用温水绞过拧干,给威殿下擦拭身子。尤其是额头,胸口、腋下和后背,要多擦几遍,反复的擦。温水凉就再换水继续擦。如此不要停顿,擦拭约莫半个时辰。期间退热的药也要给威殿下用着。御医们随时观察威殿下的高热是否减退。一旦减退,穿好衣裳,主意保暖,但也别捂着。若半个时辰之后,高热还没有退,那就用绵巾包了冰块,敷额头和腋下。”
韦倚媃听三公主说的头头是道,心里却更为焦虑了。她起身绕过屏风,走到床边,拉着腾芽的手问:“三公主,若连冰都用上了,高热还不退,那威儿会怎么样?”
“高热不退,自然不是什么好事。”腾芽有些抵触她握着自己的手。毕竟韦妃害死了母妃,按说韦家的人都是仇人。可腾芽心里也明白,韦妃已死,这仇怨算是了结了。但对韦嫔,她始终也喜欢不起来。“轻则会影响智力,重则……恐怕丧命。”
心一慌,腿就软了,韦倚媃猝不及防的跌坐在地。
腾芽被她吓了一跳。“韦嫔你这是怎么了?”
侍婢赶紧把韦嫔给扶了起来。
“不碍的,我没事。”韦倚媃红着眼睛,哽咽的对腾芽道:“三公主一直和徐丽仪学医术,想必对这些事情比较了解。能否请你多帮帮御医,救我威儿一命。求你了三公主。”
“不用你求我,我若能做也一定会做。”腾芽敛眸道:“威儿是父皇的皇子也是我幼弟。只是你自己别乱了心神才好。毕竟威儿若醒了,首先就会找你。”
“是,三公主说的是。”韦倚媃摸去了眼泪,深吸一口气道:“我一定会撑住的。多谢三公主提醒。”
腾芽转头看了一眼床上的腾威,心里不免难受。
若果自己的弟弟还活着,也有三岁了……
“你还不肯说吗?”皇帝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腾芽的思绪。
褚淑华连忙摇头:“皇上息怒,并非是臣妾不肯说,臣妾着实不知道为何威殿下会在臣妾的马车里。”
“威儿并非是在你的马车里,而是在你马车座箱里。”皇帝的眉头紧紧的锁着,目光威严。后宫里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糟心的事情了,看样子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皇上,臣妾也不知道威殿下是怎么会出现在那箱子里。”褚淑华一脸的委屈:“那么小的孩子,遭那样的罪,臣妾瞧着也于心难安。再说,韦嫔曾经去臣妾的宫里问过,臣妾也让金明细细的将宫里找了一遍。当时秦婉仪、徐丽仪以及三公主都在臣妾宫中,可以为臣妾作证。”
“只是找了你宫里面,可有查过马车?”皇帝的语气充满了不信任。
褚淑华顿时就被问懵了。她也不知道金明办事仔细不仔细,有没有检查过那辆马车。可再细致的想一想,哪有人找孩子,会去把马车坐下的暗箱也打开了看看?谁又能想到,一个好好的孩子会被人塞进那里去……
“怎么?你答不上来?”皇帝的语气越发不好,脸色也异常的难看。
“回皇上的话,臣妾当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金明是否有搜查过那辆马车,臣妾也不得而知。可若是威殿下好好的被人塞进马车里,肯定会哭闹不止的,又怎么能配合的不吵不闹?再说,臣妾与韦嫔无冤无仇,何苦要害她的孩子呢!”
“朕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有什么解释,朕只相信眼前所见。威儿的的确确是从你的马车里找到的。你若是不能拿出证据,证明你自己的清白,那朕也绝对不能纵容你。”皇帝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看着褚淑华委屈的神情,他心里没有什么波澜。
“皇上可以传召金明来问问。”褚淑华垂下了头,一脸的无奈:“那一日,是臣妾的芳诞。皇上在此之前晋封臣妾为淑华,双喜临门,后宫里的姐妹们都来臣妾宫里道喜,就连外头的命妇也都巴巴的凑上来。臣妾疲于应对,顾着这些事情都弄不过来,又怎么会有心思去让人把威殿下藏起来。何况真的要藏起来,宫里这么大,什么地方藏不住一个孩子?怎的偏要将他藏在马车里?等他哭的时候让人发现,这不是太奇怪了吗?且也不怕皇上笑话,臣妾入宫多年,一无所出。娇恩宫里,也根本就没有一个会哄孩子的宫人。威殿下动辄就那么多人跟着,又是刚回跑的时候,想必是蹦蹦跳跳的没个安静时候。可不是随意就能哄他在马车里藏好的。光是这一份本事,臣妾就没有,又如何去做这样冒险不讨好的事情?还望皇上明察。”
德奂这时候已经问过了金明,来个皇上复命。
皇帝微微颔首,示意他说。
”启禀皇上,奴才已经问过了金明。他说那一日是将娇恩宫内外都找了个遍,就连后花园和马厩都找过,并未发现有威殿下的踪迹。马车当时也扫了一眼,却没有翻查座下的暗箱。”德奂躬身道。
一听这话,褚淑华不由得松了口气。没有遗漏马车,就说明她的人是认真的找过威殿下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