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昭仪的态度忽然软了下来,还把自己的撒泼构思的如此巧妙,动机竟然成了为了试探,会帮着作证。
腾芽只觉得好笑,只是眉眼中的笑意却是很温润善良的。“多谢两位姐姐一番好意。”
“罢了,回去吧。”尤昭仪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好。”丁贵仪笑吟吟的起身,走过来握住腾芽的手:“腾妹妹,改日得空,可否传授我这做茶果的秘诀呢?”
“自然可以。”腾芽丝毫没有婉拒的意思。“姐姐得空,我便如实相告。”
“多谢你。”丁贵仪这才满意的勾起唇角。
“走吧。”尤昭仪有些不耐烦的往外走。
“两位姐姐慢走。”腾芽似笑非笑的望着两人的背影,轻轻屈膝。
她们走远了,冰玉才气鼓鼓的轻啐:“什么玩意儿,仗着自己位分高,就可以随便羞辱人了?这也就是在邻国,若是再盛世,臣子家的女儿,哪里敢开罪公主!还不得直接用乱棍打出宫去。”
黄桃侧首看了冰玉一眼,道:“你也自己也说了,这是在邻国。既然是在邻国,那盛世的规矩,说了也是白说。”
“你怎么这样说话!”冰玉被她气的不行:“什么叫白说,我说的也不是规矩,我说的是事实。”
“好了,你们两个就不要斗嘴了。”腾芽拧了眉头:“既然知道她们的来意,就是故意上门找茬,你们就不要再自乱阵脚了。由着她们就是。”
“公主你也太好心了。”冰玉还是很生气:“那尤昭仪,一看就是一脸的横肉,根本就是心黑的人。你怎么还那么好心告诉她如何治愈肌肤的秘诀,你就该由着她起疹子,难受死她才好呢。最好痒的受不了,把自己的脸抓破才好!”
“你这丫头啊!”腾芽少不得白她一眼:“别再口无遮拦了,到底不是咱们自己的地方。”
“知道了。”冰玉垂头丧气的样子,看着就是心里不服气,却无计可施。
“再说,我也没有好心帮她。”腾芽微微挑眉:“她的肌肤容易在换季的时候起疹子,明显是对着宫里的什么过敏。说明肌肤太薄了,用醋混在水里洗脸,只会越洗越严重。眼中的损坏了肌肤的表皮层。虽然说醋有美白的功能,但也不是这样用的。她若果然照办,起初真的会见效,可是长此以往,敏感的症状只会越来越严重。”
黄桃一听这话,不禁笑起来:“要不怎么说,宁得罪君子,别得罪女人呢。”
“这还差不多。”冰玉总算是出了口气:“巴不得她乖乖的照办。整张脸都懒了才叫一个好呢!看她还能在人前这般嚣张。”
“她是正三品的昭仪,除了皇后、溪夫人、左妃,也就是她的位分高了。何况她母家手握兵权。他父亲年少时就得先帝的垂注,后重用,为先帝屡立奇功,才被册封为镇国将军。这尤昭仪又是嫡长女,自幼也是被他父亲严格管教过,说是身上有些功夫的。也就难免倨傲硬气些。”黄桃最擅长就是说这些,一开口就能滔滔不绝的讲下去。“尤昭仪素日里对着皇上和皇后的时候,完全不是你们现在看到的样子,她可以说是弱不经风的,又会撒娇又懂得扮委屈。可一旦是离开皇上和皇后的视线,那就目空一切了。是做戏的一把好手。也亏的是今天有丁昭仪在,所以她才不至于得逞。”
“如果丁昭仪不在,你觉得尤昭仪会如何?”腾芽心想知道,这个镇国将军的女儿,会对她用什么手腕子。
“她身边的兵士,有些是尤家直接送进宫来保护她的。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高手。她若是想要常在你跪,那么这若水殿的人,恐怕是拦不住。”黄桃拧着眉头道:“所以,无论何时,常在不要和尤昭仪硬碰硬。对待粗莽无理的人,硬碰硬不是好事。”
“我却觉得这尤昭仪不足为惧。”腾芽温和的看着那盏丁贵仪送到尤昭仪面前的茶。“明明两个人都有茶。尤昭仪的在她自己的右手边,丁贵仪劝她不要生气的时候,把自己的茶送到了她的左手边。这个举动,看着就不那么简单。”
冰玉心口一沉:“公主的意思是说,这个丁贵仪明知道尤昭仪是有茶的。可是为了让她别再多话,反应敏捷的把自己的茶送了过去。”
“是啊。”腾芽点头:“我还是头一回见这种情况呢。这个丁贵仪,确实不简单。”
“自然是不简单的。”黄桃心里十分有数。“容奴婢好好和常在说说。”
略微一想,她便道:“这个丁贵仪父亲是外放的官员,听说是早先不知道犯了什么错。换句话说,她的家事可能还不如宫里的那些没见过皇上面的秀女。但是她的心计特别的深,一进宫,她居然就顺了的巴结上了皇后。是皇后觉得她有福相,才让敬事司放上了她的牌子,让皇上临幸了。所以,丁贵仪也是皇后在后宫里最信任的心腹。今日的事情,奴婢觉得,保不齐就是皇后故意让她过来试探的。”
“这倒是有趣了。”冰玉看着黄桃,有些难以置信:“你可是皇后娘娘亲自调教出来的大宫女,你有如今的前程也是皇后一手提携。怎的,皇后提携了丁贵仪,她便为皇后前来打探消息。可皇后同样提携你,你却在这里讲皇后的是非?”
“个人的选择罢了。”黄桃并未有太多的表情,说话的语气也是相当的平静:“奴婢的责任,就是好好侍奉主子。既然皇后娘娘吩咐奴婢来若水殿侍奉腾常在,那腾常在自然就是奴婢的主子。”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公主不信任你,而你又没能完成皇后娘娘的吩咐,你的处境会如何?”冰玉眼眸一紧,目光带着锋利的划过黄天的脸。
“只要奴婢踏踏实实的做好每件事,只要奴婢尽心尽力的完成常在的吩咐,那即便是得罪了皇后娘娘,也不至于再得罪腾常在,总归还是能活下去的。更何况,说不定哪一日,腾常在开恩,医治好我的病,放我出宫也未可知。”黄桃笑着朝腾芽行了个礼:“自从来常在身边侍奉到现在,二十多日,奴婢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常在希望奴婢说的,常在不希望奴婢说的,奴婢一句也没多说。只是……说也是对这后宫里的人,并非对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自始至终也没向奴婢打探过关于常在的一个字。”
“当真?”冰玉有些不信。
“绝无虚言!”黄桃也想到了原因。“其实皇后娘娘不问奴婢,并不代表皇后娘娘没有别的法子知晓。就如同今天尤昭仪和丁贵仪这般。而奴婢是皇后调教出来的,是皇后送来的,这样显眼的行为,兴许就是烟雾,迷惑常在的烟雾呢!”
腾芽与黄桃对视一眼,眼中闪过赞许之色:“你很聪明。聪明的让人有些害怕。”
“常在这话从何说起。”黄桃明眸道:“奴婢不过是尽本分罢了。”
“那么依你看,接下来皇后会如何?”腾芽似是不经意的问了这么一句。
可黄桃却来了兴致:“放眼后宫,大半的妃嫔都不敢得罪皇后。但跟随皇后的妃嫔却是极少的。一则,开乐已经灭亡了,皇后没有母家作为靠山。虽然说烂船也有三斤钉,但是没有母家庇护的皇后,想要自己为殿下支撑起一片天,已经不容易了。还要与后宫的妃嫔们周旋,保持住与皇上的恩爱绵长,即便是三头六臂,也难以事事周全。而这些妃嫔却十分的明白皇后的心思。都想趁乱出击,取而代之。这也是她们不愿意附庸皇后的原因。二来,左清清的父亲,乃是邻国的左相。左家比尤家更为根深蒂固,当初,若是左相不肯点头,皇上恐怕就不会那么顺利的登上帝位。所以明眼人都会告诉自己入宫的女儿,千万不要得罪左妃。即便不能与左妃交善,成为左妃身边的说得上话的人,也断然不可以与皇后走得太近而开罪左妃。”
冰玉听得津津有味,可腾芽却摇了摇头。
“常在是觉得奴婢说错了吗?”黄桃纳闷的问。
“你倒是没有说错,可是也没说到重点。你说的这些事情,和皇后接下来会做什么,有什么关系?”腾芽故意这么问,就是想看看黄桃究竟能想到多少。
“常在您想啊。皇后恨毒了左妃那边的人,这次的事情,你忽然冒出来。她当然是希望借你的手来除掉左妃,亦或者是借左妃的手除掉你。最理想的一步棋,就是一石二鸟。你们两个人一同从她的眼前消失。若能如此,可就是真的免除了后顾之忧。”
黄桃定了定神,稍微停顿,自信满满的开口:“皇后的下一步棋,就是找一把锋利的刀子,捅向左妃的肚子,也捅进常在你的心口。”
“说的好。”腾芽也这么觉得。“只是你这么看,谁最有可能做这把刀?”
“这可就难说了。”黄桃一时被问住了。“后宫的妃嫔虽然不多,可是也不少。谁能猜到皇后娘娘兴之所至,会选谁呢!再说了,这些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随随便便,找个宫人也可以成为绊脚石。奴婢到底不擅长揣测人心,实在不知道皇后娘娘会选谁。”
腾芽闻言,不由得清冷一笑。
冰玉不禁皱眉:“难不成,公主您心里有了合适的人选?已经猜到了皇后娘娘的心思?”
“黄桃是皇后一手调教出来的人,她都猜不到,我又什么本事能猜到。”腾芽的笑意,融入了杀意:“但是我可以替皇后选一把刀,我让她觉得谁最合适,说不定她就会觉得谁最合适呢。反正皇后也是心急着要找个人来对付咱们,那不如就成全了她。”
“公主的意思是……”冰玉还是没想出来,谁会是合适的人选。
腾芽的目光重新落在了黄桃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