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波宫中,几波御医陆续赶到,好不热闹。
毛贵人醒来,嘴里还不断的重复着,是皇后害了她的孩子。
凌烨辰端身坐着,静默不语。
宛心则在他身侧,一脸委屈的,却也保持着缄默。
“皇上,臣等并没发现什么不同寻常之处。”御医恭敬的行礼:“毛贵人所用所食一切正常,并无不妥之处。”
“不可能。”毛凝红着眼睛,才开口,鼻子就酸的厉害。“皇上,如果不是皇后娘娘所为,臣妾的孩子,怎么会好好的就没有了。臣妾这段日子,就是去皇后娘娘身边侍奉,宫中所用的东西,也都是皇后娘娘为臣妾准备。加之绸缎的事情,臣妾有心帮腾妃,得罪了皇后娘娘,才会引来这样的灭顶之灾。”
左清清沉眸看着毛凝,心里纳闷的不行。“毛贵人,按说也是皇后提携你到这个位置。你孕中,也是皇后对你百般照顾,怎的你这身子才好起来,就倒打一耙,一口咬定是皇后害你。若皇后真的要害你,何必还要提携你,费这许多功夫?皇上,臣妾觉得这个毛贵人举止太奇怪了,何况御医也没找出什么证据,倒不如这事情就作罢,只当毛贵人是痛失爱女,一时的神志不清也就是了。”
宛心有些意外的看着左清清,闹不明白她这是唱哪一出,但还是显出了一丝欣喜:“多谢惠妃替本宫说话。不过这件事情,空穴来风,毛贵人不知为何会有这样的疑惑。既然皇上已经过来,臣妾还是希望能彻查清楚,也好真正的还臣妾一个清白。且若毛贵人的龙胎,真为人所害,臣妾也恳求皇上能揪出这个凶手,避免后宫再发生类似的事情,危及皇室血脉。”
“皇后的话很有道理。”凌烨辰凝眸:“后宫里的事情,朕原本是不愿意插手,放心的交给皇后、左惠妃以及腾妃你们来打点。但此次的事情,关系到皇室血脉,朕不能不过问。”
“是臣妾驭下无妨,请皇上赐罪。”宛心起身朝凌烨辰行礼。
左清清和腾芽自然也跟着起身,齐齐道:“是臣妾未能为皇上皇后分忧,请皇上赐罪。”
“罢了。”凌烨辰皱眉道:“朕知道你们的心思,都起来吧。”
“多谢皇上。”宛心先一步起身,眼底噙满了泪水:“臣妾斗胆请皇上恩准,能否让腾妃和左惠妃身边的宁申来检查一下毛贵人的宫中。毕竟腾妃精通医术,而宁申又是颇有名气的神医。想必若真有不妥,必然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腾芽没想到皇后倒是把她推了出来。
见凌烨辰明眸看着自己,她唯有轻微颔首:“但凭皇上吩咐。”
“也好吧。”凌烨辰自然是答应了:“颂昌去传宁申来。”
腾芽没有像那些御医一样,满宫的寻找什么不妥之处。毕竟御医也不是吃素的,他们都查不出来,自己未必能有发现。她只是走到毛凝面前,疑惑的看着她。
“腾妃为何这样看着臣妾?”毛凝一脸茫然的与她对视。
“你说是皇后害了你的孩子,那么你是什么时候觉得自己身子不适,又是什么时候觉得这件事情和皇后有关?”腾芽一瞬不瞬的看着毛贵人的眼睛,拿不准这位受了皇后恩惠的女子,为何对皇后如此的怨恨。这里面到底又有什么曲折的故事。
“臣妾本来也没有多心,前些日子身子忽然的不适,只当是身子笨重了,所以行动起来会比较吃力。站的久了,走的久了,腰膝酸软也是情理之中。可是有一日,臣妾去皇后娘娘宫里请安,娘娘让碧桃端了一盏桃花水蜂蜜水给臣妾。当时臣妾并不知道那蜂蜜水里面有桃花汁子,于是喝了一些。回到宫里,当即就腹痛如绞。后来臣妾身边的婢子才敢偷偷的告诉臣妾,说她看见碧桃亲手把里面的桃花用银签子挑了出去。原本那茶里面是有桃花的。”
宛心一脸狐疑的扫了身边的碧桃,蹙眉道:“碧桃,毛贵人说的可有其事?”
碧桃连忙摇头:“皇后娘娘明鉴,奴婢从来都没给毛贵人做过什么桃花饮。毛贵人自有孕以来,皇后娘娘一直叮嘱奴婢们仔细谨慎着照料毛贵人。奴婢准备的是孕中可以稍微服用的樱花饮。至于毛贵人为何会腹痛不止,奴婢当真不知情。可若真的是因为奴婢准备的樱花****才导致毛贵人腹痛,那毛贵人请来的御医一定会如实的说明,当时毛贵人就可以来碧波宫向皇后娘娘指明奴婢的罪过,又怎么会等到现在才来提这件事?”
“皇上,臣妾的确吩咐过碧桃她们仔细照料毛贵人的身子,可臣妾从未用桃花混合蜂蜜给毛贵人饮用。毕竟臣妾是诞育过皇嗣的,当年有孕的时候,御医的提醒,什么能用什么不能用,臣妾都谨慎的记着,又怎么会让身边的婢子犯这样的糊涂。更何况,真的是饮食不妥所致,御医的确会指出。且臣妾也想问腾妃一句,有孕以来,就身子硬朗的毛贵人,就算真的喝了桃花水,会因为里面有几朵桃花,就导致小产么?”
腾芽轻轻摇头:“如果毛贵人的身子一直很好,且也只是偶尔才吃了一回桃花,根本不会引起这么严重的后果。除非毛贵人一直长期不间断的服用桃花水,引发龙胎不稳,才有可能导致这样的后果。毕竟毛贵人年轻体健,想来是不会坏到这个地步。”
这个时候宁申也赶了过来。
“给皇上请安,拜见过皇后娘娘,给两位娘娘请安。”宁申彬彬有礼道。
“宁申,你来的正好。”左清清饶是一笑:“你可得好好的给毛贵人瞧一瞧。如今你担着皇上的差事,可丝毫都不能马虎。”
左惠妃明显是话里有话,宁申纵然不懂深宫之道,却也明白这其中的利害。“是。”
他慎重的上前,朝毛贵人行礼:“贵人恕罪,可否为您请脉?”
毛贵人略点了下头,便伸出了右手。她的身子未好利索,一直是在软榻上坐着。苍白的脸庞因为愤怒,生出了绯红的双颊。可即便如此,也没有梅花映雪的美景,反而看上去特别的憔悴。
宁申为她请了脉之后,眉头不免蹙紧:“小产之前,毛贵人除了觉得腹痛难忍,可还有别的症状?”
“有。”毛凝仔细的想了下,才道:“我总是睡不好,睡着了也会忽然就醒了。还时常一身的冷汗,把被褥都打湿。原本是以为自己月份大了,有些畏惧生产才会如此。除此之外,白日里时常会觉得头晕,走在路上,动不动就觉得眼前的景色都在乱晃。还有就是臣妾的身体特别容易肿,若晚上多喝一杯水,夜里睡不好不说,第二日起床手和脚都是肿的,有时候穿鞋子都会觉得费劲。”
说到这里毛凝眼中的泪水就止不住的往下淌:“都是臣妾不好,臣妾以为孕期出现这样的现象是很正常的,可是没想到最后,居然会失去了自己的孩子。皇上,臣妾求您了,一定要给臣妾的孩子做主啊。”
“可能是毛贵人多心了。”宁申的一句话,让一脸委屈的毛凝顿时尴尬不已。
“这话怎么说?”左清清好奇的看着宁申。
“回左惠妃娘娘的话,经过臣的诊断,毛贵人是患了一种比较奇怪的孕期疾病。这种病会在短时间内,引发母体虚弱,导致母体不能正常滋养胎儿,头晕、水肿,腹痛都是这种病的症状。只是得这种病的人并不在多数,所以很多时候会疏于治疗,导致不幸的发生。”宁申说话的事情,表情格外认真,一板一眼的样子,让人信服。
“你是说我得了病……”毛凝有些不敢相信他这话,眼睛死死的盯着宁申。
“是。”宁申蹙眉道:“不过贵人不用担心,这种病离奇就在于,一旦分娩,病况就会消失。且下一次再度有孕,未必会重新发作。只是可惜这一回……”
“这么说来,宁贵人的龙胎就不是被人蓄意谋害所致?”宛心必得要问一遍才能放心。
“并非蓄意谋害,是母体自身的病况所致。”宁申嘴快,回答完了之后才想起,他没依照宫规,先讲“回皇后娘娘的话”这种套词。于是就垂下头去,不再多言了。
“原是如此。”凌烨辰心里也松乏不少。他不是没怀疑过宛心,也觉得宛心并非做不出这样的事情。不过现在好了,有了宁申这番话,毛贵人能安心,他亦如此。“既然是个误会,毛贵人,你就不必再耿耿于怀。只不过……”
毛凝如何不明白皇上的意思,她就着婢子雪花的手,艰难的起身径直走过来,跪在皇后面前:“此番的事情,是臣妾糊涂,非但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病况,使公主没出生就夭折,还义正辞严的诋毁皇后娘娘,让皇后娘娘蒙受不白之冤。想起娘娘素日里待臣妾极好,臣妾却恩将仇报,当真是枉费娘娘的好意。臣妾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只求娘娘切莫因为臣妾的不懂事,而伤及凤体。还请娘娘赐罪。”
说真的,宛心心里还是生气的。什么叫养不熟的白眼狼,只看看毛贵人就一清二楚了。
只是碍于凌烨辰的面子,她浅笑了一下:“既然是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本宫只是为小公主感到惋惜,不过毛贵人,你毕竟还年轻,往后一定会再为皇上诞下皇嗣的。你也不必太难受,好好养身子最要紧。”
“娘娘如此端惠,被臣妾冤枉还这般关心臣妾。臣妾当真羞愧的无地自容。”毛凝朝皇后行了大礼,整个额头贴在冰凉的地砖上。
宛心忙不迭吩咐碧桃:“你快去把毛贵人扶起来,她身子弱,你帮着雪花送她回房歇着去吧。”
“是。”碧桃利落的点头。
“皇上,事情既然已经问清楚了,臣妾确实没有做过这样的错事,不若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宛心显出了端惠仁慈的样子,俨然皇后的派头:“臣妾恳求皇上不要追究毛贵人诋毁臣妾的罪责,她是伤心糊涂了,才会这样误解臣妾。等她身子养好了,想清楚了,必然会觉得心中愧疚。这愧疚,已经比任何责罚都让她难受了。”
“皇后可真是仁慈。”左清清笑意盎然:“皇上就成全了皇后的用心良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