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心。”凌烨辰的声音很是清冷:“朕之所以不靠近你,就是不想再伤害你。朕的心意,你还没入宫之前就已经十分清楚了。其实对你来说,当好子墨的母后,当好邻国的皇后,比当好朕的妻子要紧得多。这次的事情,兴许是朕错怪你了。往后该如何做,你自己心里最好有数。”
话音落,他毫不留情的掰开了她环抱着自己的双手,不留余地的离开。
宛心整个人失去了重心一样,跌坐在地上,如同一滩泥一样,软的再也经不起折腾了。“为什么?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如腾芽?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她真的就那么重要么?后宫里,那么多妃嫔,你连毫无家世的丁贵仪都可以宠幸,为什么就我不能?难道,你是怪我的出现,毁了你许诺腾芽的后位吗?她对你的言而无信心存芥蒂,你便将这股怨都丢在我身上了!凌烨辰,你的心太狠了。你的心,太狠了。”
雪桃进来,看见皇后跌坐在地上,哀婉的哭着,吓坏了。“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娘娘,奴婢扶您起来。”
“不要。”宛心用尽最后的力气,搡开她。“别扶我,你们谁都别扶我。是我自己跌倒的,就算要站起来,我也要一个人咬着牙站起来。我自己可以。”
“是。”雪桃看她这么难受,也不由得红了眼眶。“娘娘,您当心身子啊。”
宛心挣扎了半天,都没能站起来,反而跌痛了自己。她倒在地上,任凭泪水流淌,冰凉的地砖,将寒气送进了她的骨缝里,浑身上下都凉透了。“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怨我,怪我,甚至恨我。而我呢,我却始终学不会对他狠心,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为什么?”
“公主,还是让奴婢先扶您起来吧。”雪桃泪眼婆娑的说:“咱们不是都说好了么。谁害了开乐,谁就要血债血偿。当年的事情,腾妃纵然是罪魁祸首,皇上也未必能独善其身。这里面的事情,公主您不都看的十分透彻了么?您从前不是说过,不管是谁,辜负了开乐的都要付出代价。奴婢一定会竭尽所能,为公主您效力,咱们一定能为开乐讨回公道。”
“是啊,你说的对。”宛心绵软无力的被她拼命的拽起来,她笑着,却比哭还难看。“我要给父亲母亲报仇,要给舅父皇族报仇,要给为开乐捐躯的战士们报仇,更要为开乐无辜枉死、颠沛流离的百姓报仇。我说过了,我不会再对他有真心,我不会再顾念和他从前的情分,我说过他欠我的也要偿还,我知道他罪大恶极……”
“是啊。公主,您明白这个道理就好。咱们慢慢来,一切都可以做到的。”雪桃简直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好不容易才把宛心给扶去椅子上落座。“公主,您别难过,咱们都能做到的,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不。”宛心哭的喘不过气:“做不到,我根本就做不到。他那么可恶,那么薄情,那么恨我,可我却还是不顾一切的爱着他……我恨死我自己……我该死!”宛心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我怎么就这么笨,控制不了我自己……”
“皇后娘娘,公主,您这是怎么了……”雪桃眼见着宛心瞪圆了眼睛,两眼空洞洞的失去了神采,紧跟着身子往后一仰,整个人连同椅子重重的摔在地上。她根本就来不及去扶,椅子腿还磕在她的腿上,疼的她几乎叫出声来。
“皇后娘娘,您没事吧?”雪桃连忙一瘸一拐的去扶皇后,却不料皇后居然昏过去,不省人事。“来人,快来人啊……快传御医,快去。”
这个时候,漓乐宫里倒是极热闹的。
左清清为了迎接腾芽回宫,吩咐人将宫苑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换上了好看的花不说,还特意让人准备了丰富的佳肴。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娘娘。”樱桃快步走进来,笑靥如花:“奴婢方才听说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哦?”看她笑的如此灿烂,左清清不免好奇:“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能让你这么高兴?”
“皇上方才去了皇后娘娘的碧波宫。”樱桃笑眯眯的说了这么一句,眼睛环顾了四周,见人多,就闭了嘴。
“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左清清狐疑的看着她:“你就那么盼着皇上去皇后宫里啊?”
“自然不是了。”樱桃凑近左惠妃的耳畔,强忍着笑意,道:“也不知道皇上对皇后娘娘说了什么,皇上离开碧波宫没一会儿,皇后娘娘身边的婢子就红着眼睛去了太医院。这时候刚传来消息,说皇后娘娘病倒了,明日就不必各宫的妃嫔们去请安了。”
“想必是为了皇后送东西去圩城的事情责怪她吧。”左清清微微嗔眉:“皇后本来就不是皇上心里最钟意的人。甚至可以说,若不是因为有个皇子,她早就后位不保了。毕竟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皇上心疼孩子,才会顾及到她。可惜啊,她的心未免也太贪了。有了后位还不够,还想要更多。可惜啊。”
“任凭她想要什么呢。皇上不在意她,她就该心里有数。”樱桃笑眯眯的说:“如今皇上有了珺殿下,自然不会只顾着看墨殿下了。再者,主子您又是皇上看重的妃嫔,上回的事情,皇上也知道您受了委屈,依奴婢看,皇上只会更加疼爱主子和珺殿下,咱们就是什么都不做,也不会让皇后占便宜。”
“我倒觉得未必。”左清清忧心忡忡的说:“前些日子,皇后有所转变。对宫里的人事似乎都宽容不少。只看那毛凝反咬一口,都没让皇后对她下手便可知。人都说山雨欲来风满楼,我却觉得过分的宁静之下,没准孕育着什么样的风暴呢。”
“主子说的在理。皇后也不是消停的人。”樱桃听她这么说,自然就笑不出来了。“那不如等腾妃娘娘回来了,主子您和腾妃商量个对策。总不能由着皇后出手,咱们什么都不做吧?”
“敌不动我不动。”左清清抿唇一笑:“现在宫里的局势已经不是我和皇后分庭抗礼了。所以不用急着出手。”
“是。”樱桃略点了下头,又勾唇一笑:“奴婢倒是想知道皇上究竟说了什么,能把皇后娘娘气的病倒,连身边的婢子都吓哭了。”
“你这丫头啊,好奇心怎么那么重。”左清清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你去让人到宫门口迎一迎腾妃,这个时候了,她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是。”樱桃连忙点头退了下去。
午膳后,毛凝只身前往皇后的碧波宫请安。在得知皇后病倒之后,她是第一个过来的妃嫔。
雪桃和碧桃都看不顺眼,不想让她近畔为皇后侍疾。可是偏偏宛心让她进来了。
“你自己身子没好,是不必过来的。”宛心才说了一句话,就轻咳起来,不一会的功夫,脸都涨红了。
毛凝殷勤的走过去,为她顺了顺气:“御医可来看过了么?娘娘怎么咳嗽的这样厉害?”
“无碍的。”调整了呼吸,宛心轻轻摇头:“御医来过,也服药了。”
毛凝这才略微点头:“其实臣妾过来,是有件事情想禀告娘娘。”
“什么?”宛心疑惑的看着她,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事情,会让毛凝急不可耐,非要在她生病的时候特意跑过来。
“臣妾接到家里的书信,父亲特意提到了一个细节。”毛凝放低了声音,在皇后耳边轻轻的说。
“真的吗?”宛心眼底充满了疑惑:“这话不曾有消息传出来,你父亲是怎么知道的?”
“圩城行宫里伺候腾妃的宫人听腾妃身边的婢子说起,才得知此事。那宫人正好和我母家有些交情,就把事情告诉了父亲。虽说这一句话并不能表明什么,可细思极恐,什么样的人会这样对待腾妃,还是在那种情况下。臣妾觉得这里面一定大有文章。”
“你说的没错。”宛心聚精会神的往深里想,居然连咳嗽都忘了。好半天,她才终于展露笑颜:“这事情本宫自然会担待,你不可再对任何人提及,除非本宫要你开口。”
“臣妾明白。”毛凝恭敬道:“臣妾已经错了一次,不会再错,还请皇后娘娘放心就是。”
凌烨辰来到漓乐宫的时候,腾芽正和左清清吃的尽兴。两个人推杯换盏的,连皇上进来都没有察觉。
“妹妹这次逢凶化吉,多亏了皇上福泽庇护。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来,姐姐敬你一杯。”左清清端着酒杯,满面春风的说:“这些日子,姐姐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亏得皇上与你都平安无事,咱们可得好好庆祝一番。”
“多谢姐姐美意。”腾芽端起了酒杯,仰脖就喝了下去。“妹妹是难得出宫一次,玩的尽兴。倒是难为姐姐在宫里担惊受怕的,来,姐姐,这一杯妹妹敬你。”
“好。”左清清也十分爽快,满饮了杯中的酒。
“嗯哼。”凌烨辰故意哼了一声,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皇上来了。”左清清顿时尴尬不已:“臣妾和妹妹正在兴头上,居然没发现皇上驾临,还请皇上恕罪。”
腾芽也笑着起身:“给皇上请安。”
“朕却不知道你们姊妹酒量这样好。”凌烨辰示意她们别拘礼:“只是这样好的事情,也不让人告诉朕。亏得是朕自己鼻子灵,赶上了。”
“皇上快坐。”左清清让人搬了椅子,准备了碗筷。“干得好不如赶得巧,皇上也尝尝臣妾自己酿的酒,味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