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节(2 / 2)

“这倒是难。”宛心微微凝眸,道:“先前腾妃身边有不少耳目。几乎每一宫都想方设法在她身边安插自己的人。譬如尤昭仪之流。如今的腾妃,再不是那个入宫地位低微的三公主了。光是裕王留在她身边的那些护卫,就都是高手。且她随时与裕王有联络,想在宫里弄丢一个人,也轻而易举。”

宛心的最后一句话,也给她自己提了个醒。如果这时候,有人能在宫里做点事,说不定能促进腾妃对左惠妃下手。当然,这话她不至于明着对这两位说,便陷入了沉默。

“皇后娘娘。”颂丰快步进来,恭敬的行礼:“左惠妃娘娘已经被关进了大理寺,大理寺少卿定于明日开堂审理此案。所以,在此之前,他请求可以在宫里调查与此事相关的线索,还请皇后娘娘恩准。”

宛心一听这话,便是一笑:“那是自然。只是不知道这件事情交给了哪位少卿?”

“是宏岳大人。”颂丰连忙回道:“只是这件事情牵涉到左惠妃,大理寺决计请大理寺丞丁琼、大理寺正褚健联同审理。”

“三堂会审,变三堂联审,倒是有意思了。”丁贵仪禁不住啧啧:“看来左丞相已经知道此事。”

“宫里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宛心倒是表现的从容淡然:“这几个人,都是皇上登基以后,亲自甄选的正直不阿的忠臣,既然是忠臣,左惠妃做过的事情,他们一定能审出来,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见颂丰纹丝不动,宛心便道:“他们要查,就让他们查吧。”

“是。”颂丰应下,却还是没急着离开。

“还有什么事情?”宛心疑惑的问。

“回皇后娘娘的话,皇上派人送了东西回宫,已经得知左惠妃娘娘的事情,想必会马上返回禀告皇上。”颂丰少不得担心。

丁贵仪有些诧异:“皇上一心为铲除祸患而战,怎么还有工夫送东西回来?那是送了什么?”

“回丁贵仪的话,是……是一些肉脯和乳酪干,说是给……腾妃娘娘尝尝鲜。”颂丰耷拉着脑袋,有点担心皇后娘娘会不高兴。

宛心温眸一笑:“看样子,腾妃腹中的皇嗣才是皇上最在意的事。”

“皇后娘娘说的是。”毛凝淡淡的笑起来。“眼下对外有战事,对内又不太平。臣妾入宫尚浅,并不敢随意揣测天恩,却好奇皇上会不会因为左惠妃娘娘谋算过腾妃的事情而有圣意……”

丁贵仪沉默不语,只是柔和一笑。

宛心则轻轻摇头:“皇上顾念情分,即便左惠妃做了出格的事情,她终究是诞下了子珺,有这么一份功劳。”

毛凝饶是一笑:“只可惜臣妾没有这么好的命。”

“对了。”说到这里,丁贵仪却来了兴致:“宁申的血书上写明,你的孩子,是被左惠妃所害。你当日可有觉出什么不对劲?那宁申又是怎么能对你下药。素日里,他也不曾去你身边走动,总不至于买通了你身边的人吧?我瞧着,妹妹你聪慧灵透,凡事都能看得清楚,为何这件事情却如此稀里糊涂的上了左惠妃的当?”

毛凝一脸羞愧的低下头去:“那时候,御医成日里都来我宫里,说这个孩子怀的很稳。从脉象上看,应该是个女儿。我听着十分高兴,心想若是有个女儿能陪伴在身边,日子也能好过一些。且臣妾也知道,这宫里的人心……若只是个公主,兴许不会有人乐意把目光放在臣妾的肚子上。加之臣妾自以为年轻体健好生养,就根本没往心里去。却不料……”

说到这里,毛凝的眼眶不禁红了:“先前误解了皇后娘娘,如今想来,种种另臣妾产生误会的线索,应当都是有心人设下,引着臣妾一步一步往那漩涡里走。是臣妾自己蠢笨,竟然光顾着怎么去安养这个孩子,丝毫没有察觉那些人的手早就伸向臣妾的肚子。后悔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且若不是皇后娘娘仁慈,臣妾的命也搭进去了,哪里还能有今日!”

说到这,毛凝攥住了拳头,太阳穴微微凸起。“可既然老天要臣妾活着,臣妾就绝对不会浪费这次机会,一定要找那人复仇!夺走我孩子的命,她也别想活!”

看着毛贵人眼底灼热的愤怒,丁贵仪稍微放心了些。这个毛贵人,聪明的不可小觑,却又愚蠢的招人耻笑,这样一个叫人捉摸不透的人,说她会对皇后尽忠,根本不可信。但倘若是她为了给自己报仇,才不得不对皇后尽忠,凭借大树好遮阴,那就能说得过去了。

“妹妹好志气。”丁贵仪这么想,禁不住笑了下:“皇后娘娘一定会为你做主的。你的仇,当然可以报。”

“是啊。”宛心微微蹙眉:“你的孩子不能就这么平白无故的去了。你身为母亲的,自然要给她讨个公道。既然宁申已经承认这件事情,是他所为,也道明了左惠妃的心机,就看皇上怎么说了。”

“是。”毛凝含着泪点头:“臣妾只盼着皇上能怜惜那个孩子。”

“都是皇上的骨肉,皇上怎么会不怜惜呢。”丁贵仪微微勾唇:“妹妹就不要杞人忧天了。”

毛凝点了点头:“但愿如此。只是妹妹人微言轻的,只能仰仗皇后娘娘福泽庇护,丁姐姐时时提点。”

“有妹妹你的聪慧在皇后娘娘身边,想来皇后娘娘也能舒心一些。”丁贵仪笑吟吟的说:“不像姐姐我这般没用,处处都帮衬不上。”

“姐姐这话叫我如何敢当,只是皇后娘娘不嫌弃妹妹愚钝罢了。”毛凝的笑容有些寡淡。

“你们都是本宫能相信的人。”宛心温眸道:“宫里的路从来都不好走,莫说是孤身一人,就是结伴而行,也未尝不会遇到陷阱。所以你们为本宫筹谋,替本宫出力,说是本宫福泽庇护了你们,何尝不是你们帮衬本宫打理好这后宫的人心。有本宫的好处,自然有你们的好处。”

“多谢皇后娘娘提携。”两人一并起身,朝皇后行礼。

宛心收拾了脸色,道:“眼下左相已经介入此事,但不打紧,大理寺一定可以让左惠妃吐出实情。本宫倒是疑惑另外一件事,那宁申到底为何要自尽?他若是活着,不是更加铁证如山么?都已经到了留血书指责左惠妃的地步了,怎么就没有勇气活着呢?这件事是什么人所为……你们怎么看?”

“这也正是奇怪的地方。”丁贵仪皱眉道:“若果是腾妃怨怼左惠妃而逼着宁申吐露实情,再拿血书出来指证,应当是不会灭口啊。毕竟宁申活着,这件事情才显得更为可信。可若不是腾妃出手,又是什么人要杀了宁申呢?难道宁申是出于对左家的愧疚,才不得不嚼舌自尽?”

“总之没查出真相,谁都不可以掉以轻心。你们手头上的事情都放一放,集中精力去好好的盯着,一点疏漏都不可以有。本宫就是要让这件事情坐实,让皇上切实看见证据。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左惠妃就必须得死。否则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谨遵皇后娘娘懿旨。”两人恭敬的行礼,才慢慢退了出去。

这个时候,左惠妃的日子也不好过。

虽然两名粗婢手脚麻利的将大理寺的囚室收拾的干净利落,也铺上了樱桃送来的被褥,可囚室里难为的霉味,湿冷与阴暗,还是让她们心生恐惧。

两个人都低着头,怯懦无声的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左清清瞥了她们一眼,禁不住想笑:“不就是一间囚室吗?又不是断头台,你们至于这么害怕?”

“左惠妃娘娘恕罪,奴婢们……”

两个丫头怯懦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本宫宫里容不得没有用处的人,你们既然这样担心受怕,便是出去又如何。”想到这里,左清清扬声唤了牢头:“把她们送出去吧,本宫不需要人伺候。”

“这……”牢头显然是有些为难的:“再不济,娘娘您也是惠妃,身边总得有人伺候。何况这事情不是还没审么,您总不能亏待了自己。”

“无妨。”左清清微微扬起下颌:“本宫一个人乐得清静。”

“那好。”牢头将囚室的门敞开:“既然惠妃娘娘吩咐如此,那奴才唯有照办。你俩都出来吧,赶紧走。”

“娘娘……”两个婢子虽然想走,却不怎么敢。

若就这么走了,以后怕也是不能回左惠妃身边伺候。怕就怕左惠妃若真的逢凶化吉,再来找她们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