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宛心坐在床边,由着雪桃帮她把鞋袜脱掉。就这么个功夫,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动。猛然转过脸去,她一把掀开了被子,几只黑黢黢的老鼠正在被子里钻。“啊!”
她吓得跳起来,光着脚站在冰凉的地砖上。
雪桃也吓蒙了,惊叫着嚷道:“漓乐宫怎么可能有老鼠,老鼠都只在阴暗潮湿的地方,何况现在是冬天。”
“一定是她!”宛心气急败坏的说:“有本事你这一辈子都别落在本宫的掌心,否则本宫迟早要将你碎尸万段!还愣着做什么,跟本宫穿上鞋袜,喊人进来捉老鼠。”
皇后宫里见鬼的消息不胫而走,第二日清早,整个后宫就传遍了。
丁贵仪为显示自己对皇后的关心,冒着风雪来漓乐宫里探望。却不料还没进宫门,就看见毛贵人的宫人在那里候着。
“主子,您看,毛贵人倒是殷勤,来的这样早。”忞儿没显出嫌恶的样子来,但低低的语气里透着不满。“看样子毛贵人是很想在皇后娘娘面前得脸啊。”
“那还用说么。”丁贵仪露出了淡雅的笑容:“她得皇后赏识之前,父亲只不过赋闲在家,很可能被皇上弃用。可她巴结上了皇后,父亲也顺理成章的回了朝廷效力,眼下虽然不能和左相、溪大人他们相比,但也终究成了一股新晋的中坚力量。慢慢在为皇后和大殿下的前程铺路。如此,若将来真的是大殿下被立为太子,她父亲就成了功臣,她自然要多献殷勤才是。”
“她要献殷勤奴婢没意见,可是她想要越过主子您去,这就不合适了吧?”忞儿撇嘴道:“您在皇后娘娘身边效力也好几年了,她凭什么因为自己可以取代您的位置。”
“噗嗤。”丁贵仪笑了出声,就着忞儿的手走下马车:“你这丫头平日里挺聪明的,怎么现在变蠢了?皇后身边从来不缺为她效力的宫嫔,从前有溪夫人、尤昭仪,如今有毛贵人,这些人前仆后继的,以为是奔着恩宠去的,殊不知很可能是奔着坟墓……我呢,没有那么高的志向,也不奢望能凭着皇后夺取后宫的权势,所以稳扎稳打即可。让皇后知道我效忠她的心思一直没有变过,只是能力有限,所以她用得着我自然会吩咐,用不着,也不会摒弃就足够了。”
收拾了脸色,丁贵仪吩咐驾车的奴才:“在这里候着就是。”
她就着忞儿的手,含着笑,一步一步的走上了玉阶:“往后别说这样的话了,毕竟我要的和毛贵人不一样。”
“是主子,奴婢记住了。”忞儿恭敬的扶着她,往殿里去。
殿中的气氛有些诡异,皇后沉静的坐着,纹丝不动。
毛贵人则是跌坐在皇后的脚边,也不置一词。
丁贵仪进去行了礼,两个人却都没有反应。她皱眉,轻声又道:“皇后娘娘瞧着脸色不大好,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还是雪桃轻轻在皇后耳畔道:“皇后娘娘,丁贵仪来请安了。”
宛心这时候才如梦初醒的看了丁贵仪一眼,收拾了脸色道:“外头的风雪还没停,你怎么过来了?”
“臣妾是为昨晚的事情……”丁贵仪担忧的说:“臣妾不相信什么鬼怪传言,但听闻皇后娘娘宫里进了人,总是不安的,所以想这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做的。”
“你宫里可有异样?”宛心蹙眉问。
“臣妾宫里一切如旧,并不曾有什么异样。”对于皇后的问话,丁贵仪显然是充满疑惑。“娘娘这么问,是不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毛贵人,你来说。”宛心担忧的看了毛贵人一眼。
毛贵人连忙道:“昨晚臣妾宫里被人弄得一团乱,就那么一瞬间,屋里的灯都熄灭了,所有的东西都往地上砸,连衣柜都给推倒了,里面的东西全都给翻乱了。不知道是谁,把臣妾之前给孩子做的肚兜剪碎了,玉锁也砸的稀烂。可是从头到尾,臣妾和婢子就在屋里,除了感觉到阵阵阴风,根本别无发现。后来让侍卫将宫里搜了个遍,也没有发现可疑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臣妾总觉得当时有个黑影在房里作怪,且这个影子似乎对臣妾的女儿充满怨恨,但凡是和她有关的东西,都被毁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丁贵仪听完这番话,也着实懵了。“同一晚上,皇后娘娘宫里和毛贵人处都被人捣乱,还都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宛心看着丁贵仪的脸,严肃的问:“你觉得什么人可疑?”
“如果只是看这两件事情的表面……八成是有人希望宫里有闹鬼的传闻。”丁贵仪坦言道:“且左惠妃的死也是因为她的罪。其中一条便是谋害了毛贵人的孩子……所以那个影子特别的怨恨一切和那个孩子有关的东西。但实际上,臣妾绝对不相信这世上有鬼。”丁贵仪蹙眉道:“人心使然罢了。可这样的人心,不是谁都能玩得起,还得她身边能有这样可以驱使的奴才效命。”
“臣妾怀疑是腾妃。”毛贵人先开了口。“虽然臣妾想不明白,腾妃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但左惠妃生前,和腾妃最要好。兴许她是想要为左惠妃讨回公道,亦或者是想保全自己的孩子,生出是非,使大家的眼睛各有看处,她正好能多个清闲。且放眼这深宫之中,唯独腾妃才有能力招惹皇后娘娘。其余的妃嫔,哪里有这样的胆子和本事。不知道丁姐姐怎么看?”
“妹妹分析的很有道理。”丁贵仪才不会多说,只是顺着毛贵人的话不住点头:“照这么看,也是的确如此。”
“那还等什么呢?”毛贵人正了正脸色,语气坚决的说:“请皇后娘娘允准,传腾妃来碧波宫问话。”
“不行。”宛心一口回绝:“冰天雪地的,她有身孕。如果半路上有什么闪失倒也罢了,若是在本宫宫里才出事,岂不是罪名就落在本宫身上了。何况她自己懂医术,自从她有孕,宫里的御医也就是过去走走过场,她的孩子到底怀的稳是不稳,咱们心里都没数。本宫不愿意冒这个险。”
“是臣妾鲁莽了。”毛贵人连忙朝皇后行礼:“还请娘娘恕罪。”
“也不能怪毛妹妹。”丁贵仪气鼓鼓的说:“不光是毛妹妹,臣妾也想仔细问问腾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毕竟腾妃是妃主,这后宫之中一般的妃嫔都干预不了她。说句不好听的话,她不来找臣妾的麻烦,已经谢天谢地了,臣妾若想去她宫里问个究竟,别说轻声细语的向她请教了,能不能进漓乐宫的大门都是问题。”
“可不是么。”毛贵人幽幽叹了口气:“腾妃原本就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加上她现在还有孕在身,想要从她口中得知真相,只怕比登天还要难。”
宛心越听越觉得悲凉,这里加上她这么多人,居然没有一个人能想出办法来对付腾妃。她就真的那么难克制?
“皇后娘娘。”颂丰快步进来,脸上带着些许的诧异:“腾妃娘娘、赵昭华前来请安。”
“哦?”宛心也不由得一愣:“腾妃居然来了?”
“莫非是来示威不成?”毛贵人微微虚目,道:“昨晚上的事情,臣妾被吓个半死,这时候想起来,心还突突的跳呢。本就想弄清楚怎么一回事,腾妃娘娘居然自己送上门了。”
丁贵仪默不作声的观察着皇后的脸色,脸上只做惊讶之状。
“让她们进来吧。”宛心收拾了心绪,凝眸看着颂丰:“本宫也想好好见见腾妃。”
转眼的功夫,腾芽就和赵翎兒一行人走了进来。
“给皇后娘娘请安。”两人异口同声的行礼,身边的的婢子也都显出恭敬的样子。
“免了。”宛心身边,丁贵仪和毛贵人也行了礼。
“腾妃怎么雪天还过来了?莫非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宛心故作疑惑的问。“赵昭华素日里也不愿意来后宫走动,今天倒是难得。”
“臣妾鲜少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着实是不懂规矩。”赵昭华又行礼道:“多亏皇后娘娘仁慈,从来不与臣妾计较,得蒙皇后娘娘恩典,虽在冬日,臣妾却也如沐春风。”
“赵昭华的嘴可真甜。”宛心饶是一笑,目光落在雪桃脸上:“来愣着,快赐座,扶腾妃坐稳。”
“是。”雪桃连忙照办。
而黄桃却很不放心只有她来扶,自己也在另一边扶了腾妃落座。
“皇后娘娘,臣妾这时候过来,是想禀告娘娘。皇上让人送肉干和乳酪入宫的时候,带来了口信。想让赵昭华出宫远赴鲜钦,去皇上身边侍奉。凑巧臣妾准备了些自己腌渍的梅子,以及腊肉,可以让赵昭华送去给皇上品尝。想着皇后娘娘对皇上的思慕之情远比臣妾更甚,所以就特意来问问娘娘,需要赵昭华为皇上带些什么过去吗?来接赵昭华的马车,现下就在宫门外候着呢。“腾芽笑吟吟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