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钦的使节带着丰厚的礼品进了宫。”宛心微微虚目,眼睛里透着凌厉的锋芒:“腾妃可猜得到他们是为何而来?”
“才有战事,便带着厚礼来,自然是来求和。”腾芽微微勾唇,掩饰自己心里的不安。
“是来求,却不是求和,而是求亲。”宛心蹙眉:“本宫活到这个岁数,也是头一回听说有两国邦交以和亲化解战事,对方的国君居然是来求娶当朝皇帝的宠妃……简直荒天下之大谬。”
杨嫔身子一颤,脸色变得特别不好:“皇后娘娘的意思是鲜钦的使节是来求娶皇上的宠妃?”
“不错。”宛心睨了她一眼,语调凉凉:“且本宫做梦也没想到,对方要求娶的宠妃,居然是身怀有孕大腹便便的腾妃娘娘。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左清清以为谣传是有误的,一直等着皇后开口澄清此事。没想到昨晚上就吹进宫里的传言居然属实,这未免太匪夷所思了。“这怎么可能?鲜钦换了新君这件事,还是皇上出征鲜钦之后咱们才知晓的。可新君是谁呢,为什么会让这样的使节入宫提出这样过分的要求,皇上是怎么说的?”
宛心看左惠妃着急的样子,不免叹气:“本宫只是得知此事,就已经万分震惊了。具体因何而起,本宫根本就不清楚。即便是要问,左惠妃,你也该问问腾妃。这样子屈辱的事情,根本就闻所未闻。”
腾芽一脸的平静,犹如不闻。
左清清蹙眉道:“既然皇后娘娘并不清楚整件事,那臣妾这就去九銮宫拜见皇上。也顺道看看那使节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敢在邻国的皇宫里说出这样的话,不撕了他的嘴,怎么能让他知道她这是错的有多离谱。”
“坐下。”宛心对着激愤不已的左清清,只道这两个字。
微微扬眉,左清清回以锋利的眼神:“皇后娘娘是在担心什么?”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宛心蹙眉道:“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即便皇上不允和亲之事,也该让人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且惠妃别忘了一件最要紧的事情,到底鲜钦的国君为何执意来求娶腾妃,这才是整件事情不可以忽略的重点。”
丁贵仪疑惑的不行:“是啊,皇上虽然没有可以出嫁和亲的公主,可皇上有可以遣嫁的姐妹,朝中不少权贵府中也有适龄的女子,只要册封为公主一样可以去和亲。为什么偏偏是腾妃……这未免也太奇怪了。莫非……腾妃与鲜钦的新君是相识的?”
“这就要问腾妃了。”宛心的目光显出咄咄逼人的气势:“腾妃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臣妾自有孕以来,一直都深居简出。就连后宫里有什么新鲜事,臣妾都未曾知晓,又哪里会知道鲜钦的事情。”腾芽温眸看着宛心,表情平淡:“至于使节的来意,臣妾就更看不明白了。不过旁人怎么想,臣妾一概不知,臣妾既已经是邻国的腾妃,便只是邻国的腾妃。”
“说的也是。”左清清眼底尽是坚决之意:“腾妃就是腾妃,不管那些人因何而来,只要腾妃不点头,谁也不可能替她做这个主。更何况皇上一向珍视腾妃,岂会答应如此荒诞的要求,既然是不会改变的事情,由着他们胡闹,终究是玩不出什么花活。”
“话是如此。”宛心的目光落在赵翎兒脸上,语气里透着不安:“赵昭华陪皇上御驾亲征的时候,可曾见过鲜钦的新君?”
赵翎兒这时候才抬起头与皇后目光相触,温和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妾从未见过鲜钦的国君。只是听闻他出手狠戾,手下一批如狼似虎的将士,仅仅是十余日,将攻克了鲜钦周围几个部落,将之前的国君薛赟一举歼灭。听说攻克皇城是在夜里,当时薛赟还沉醉在温香软玉的暖帐里,连衣裳都没穿好,就被生擒。”
“如此顺利夺下江山的,必然是薛赟的手足兄弟。否则也不会这样熟悉鲜钦的局势……”左清清心里有些狐疑,余光扫了腾芽一眼。鲜钦当年去盛世求亲的事情,她也是有所耳闻的。当日皇上要迎娶盛世的三公主,她特意让人打探消息,也知道腾芽和薛翀的一些事。把前因后果联系在一起,担心就不由得多了几分。“罢了,咱们还是别在这里猜测了,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臣妾去见过皇上就必然明了。”
左清清刚起身,就看见颂昌急匆匆的走进来。
“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给诸位娘娘请安。”颂昌语速很快,行礼的同时便道:“皇上请皇后娘娘,惠妃娘娘以及腾妃娘娘前往九銮宫面圣。”
赵翎兒一听,皇上居然没让她去,便知道这件事情肯定是严重了。
“那就去吧。”宛心长叹一声:“这叫什么事情啊,真是太荒唐了。”
左清清走过来,扶着腾芽,小声在她耳畔问:“夺取江山的,是不是三皇子薛翀?”
腾芽微微凝神,却并没有回应。
“罢了。”左清清饶是轻叹一声:“去了就知道了。”
待到皇后一行人出了正殿,丁贵仪才起身走到赵昭华身边:“臣妾有一事,斗胆请问昭华。”
“什么?”赵翎兒疑惑的看她一眼。
“皇上御驾亲征的时候,真的没有见过鲜钦的新君吗?”丁贵仪诧异不已:“难道鲜钦的兵力当真这样盛?仅仅是将军与军事,就能敌过咱们?”
“是啊。”赵翎兒沉沉道:“因为是隆冬时节,鲜钦地时险要不说,环境也是恶劣。到底和咱们这里不同。有时候根本不必应战,只消围困,就是稳操胜券的好法子。”
杨嫔也没急着走,她一直站在自己的位置听着两人的说话。
丁贵仪回头望了一眼,见她还在这里,也少不得诧异:“杨嫔也还没走?”
“即便是回宫去,心里也搁不下这件事。鲜钦摆明就是欺负人,皇威有损,咱们这些妃嫔也跟着受辱。总得要阻止此事。”杨嫔低着头,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你说的在理,可是咱们能做什么挽回局面?”丁贵仪长叹一声:“只能先等等看了。”
“我先回宫了。”赵翎兒起身朝她们微微颔首。
“恭送昭仪娘娘。”丁贵仪和杨嫔一并行礼,随后也各自离开。
忽然发生这样的事情,谁的心里都没有准备。
“泊天,你赶紧找可以信任的人,去打探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赵翎兒小声的说。
“主子放心,奴婢已经让人去打探了。”泊天蚊音道:“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了。主子,奴婢心里还有个想法,咱们要不要适当的时候,把消息送去前朝?一旦朝堂上那些老顽固们知晓此事,腾妃的名誉自然扫地。他们一定会拼命劝阻皇上废黜腾妃,咱们就能扫除这个祸患了。”
“适当的时候,把消息送去前朝去,的确是个好主意。”赵翎兒眉心里透着一股凉意:“只是这件事情谁都可以去做,唯独你我不能。”
“为何?”泊天有些不解。
“皇上那么在意腾妃,腾妃现在又怀着孩子,赶走腾妃,明摆着就是和皇上作对。一旦这件事情被揭穿,那本宫争宠的心思也就太过明显了。必然会引起皇上的反感。届时,皇后那些人在煽风点火,添油加醋……腾妃倒了,咱们的日子也不好过,何苦呢。”赵翎兒饶是一笑:“自幼,我便是学会了如何隐忍,如何为求目的而不择手段的活着,在宫里这些日子,好容易能看见咱们的前程了,何必在这个紧要关头把持不住呢!”
泊天不得不钦佩,明眸转笑:“还是主子最有心思。奴婢明白了。”
“好了,别再说了。”赵翎兒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显出担忧之色:“除了后宫这些事情,咱们还得醒着神替皇上盯着鲜钦的战事,以及盛世的情况。当皇帝的女人一点都不简单,皇帝风光的时候,未必会抬举咱们,可皇帝若是沦为败将,整个江山不保,咱们也会跟着倒霉,弹指间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所以,面面俱到,为夫君筹谋,才是宫里存活的安身之法。本宫就是要和那些只会叽叽喳喳的宫嫔们不同。”
“主子说的极是。这样的事情,也就只有主子才有资格为皇上分忧。”泊天的眼角眉梢,迸射出得意:“也正是因为如此,皇上才会越来越离不开主子,对主子越来越好。”
两人相视而笑,往倾波宫去。
这时候,殿上的气氛很是凝滞。
凌烨辰脸色铁青的坐在龙椅上,蹙眉看着殿中央跪着的使节,不置一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