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抖着手将药碗捧给了楚王,一旁有内侍推动着楚王所坐的轮椅,将他推至榻旁。
九娘此时双目紧闭,精致的小脸不见惯常的白洁无暇,而是烧得满脸通红。眉心微微蹙着,似乎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楚王从婢女手里接过包成茧状的九娘,仰首饮了一口碗中的药,之后小心的附了过去,两唇相交,将药慢慢哺入她的口中。
良久,一碗药才喝完,楚王用拇指将其唇边的药渍抹了去,才将人又放回榻上。婢女替九娘小心的盖好被子,又敷了一块冰镇过得帕子在其额头之上。
室中终于恢复了静谧,楚王一直坐在榻旁,沉着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不时有婢女上前给九娘更换额上的帕子,时间静悄悄的滑过。
不知过去了多久,常顺又出现在楚王的身后。
“殿下,已经问出来了,下毒手的是昌平公主的人。”
楚王没有说话。
身后,常顺也一脸复杂的模样。
其实九娘受伏杀,罪魁祸首并不难猜,一个不常出门的贵女能得罪什么人,左不过就是那几个。
罪魁祸首是昌平公主并不意外,毕竟朝霞郡主母女两人才吃了一个那么大的闷亏,这母女二人从来睚眦必报,尤其昌平公主心狠手辣是众所皆知的。
只是知道这个结果后,反而让人打心底的升起一股茫然感。
毕竟,昌平公主乃是楚王的姑母,即使他与这个姑母并不亲近,但想要给九娘报仇,就没有是其他人那么方便了。尤其,昌平公主还有承元帝这个亲哥哥,哪怕是看承元帝的面子,楚王也不适宜妄动。
而且,这昌平公主虽平日里总是一副蛮横仗势欺人的模样,但有点眼界的都知晓这只是张面具。实际上此人八面玲珑左右逢源,没少在成王赵王几个身上下功夫,身后所牵扯的势力也甚多,实在是个令人棘手的对象。
“殿下,这可如何是好?”
“一个昌平公主就让你怕了?”楚王哼道。
常顺慌忙摇头,“不是,可……”
楚王又怎么会不明白常顺心中的顾虑的呢,他很明白,他甚至知道一旦动了昌平公主,就会打破持续很久的平衡。若是其他事,他大可暂且放放,日后少不了惩治对方的时候。身在皇家,看似权势滔天,实则极少会有人使用雷霆手段,顾忌得太多,当面撕破脸的反而很少,大多都是面上和风细雨,暗地里各种手段将其置诸死地。
可这次楚王不想和风细雨了,他的心中此时潜藏着一股邪火,尤其见九娘热一直退不下去,且受伤那么严重的,他就想把罪魁祸首全都给撕碎了……
楚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良久,道:“当年围场太子受到伏击,这昌平公主虽不是主使人,但也掺和在其中。本王记得当时什么都没有查出来,那些死士身上任何疑点都无,仅有的一处共同点,就是身上都有一处烙印。这么多年了,那桩案子也一直都是无头公案,虽大家心里都有数是谁做下的,但父皇那边不提,其他人自然乐得装糊涂。”
常顺静静的听着,不明白楚王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个。
楚王手指叩击轮椅扶手,“这种时候,想必发生了什么都不足以让父皇侧目,既然如此,咱们索性给她加点东西进去。”
昌平公主确实是承元帝的亲妹妹不假,但若是与承元帝的心头宝太子撞上,再亲的妹妹估计也要退避三舍吧。
“殿下的意思是?”
“剩下的那个人不用留了,找人给他们做上烙印,将尸体送往大理寺报案,钦封的县主在长安大街上受到伏杀,这该是多么令人惊悚的事情。”
常顺直接哑了,目露骇人。
******
一场大雨足足下了半天一夜,待次日天空放晴,所有人都不禁露出几分喜色来。
唯独大理寺那边不见半分喜色,大半夜里楚王府来人报案,将大理寺卿及少卿几位大人俱都连夜从府上请来了。
几乎连抱怨的机会都不给他们,很快他们就被一个消息给惊呆了——
懿荣县主萧家九娘昨日于务本坊被人当街阻杀,身受重伤,至今昏迷不醒。
这个消息实在令人震惊,若只是九娘,还不足以让人慎重待之。可案是楚王府报来的,同时带来了几具尸首,就不得不让他们慎重待之了。
大理寺连夜查案,次日一大早,待早朝过后,大理寺卿彭旭便匆匆求见了承元帝。
龙案后,承元帝一脸震惊。
“爱卿所言,可是真的?”
彭旭拱了拱手,道:“臣不敢妄言,昨日臣命人检查那几名歹徒的尸首,从衣衫到所持兵器甚至连其身上的伤势,都未能发现任何端倪。仅有一处,这些人于脚底的部位都有一处极为细小的烙印。当年太子受刺一案是由臣带着人查的,所以臣对此烙印印象极为深刻,得知以后便急忙前来禀报陛下。”
承元帝面色暗沉了下来,瞳孔紧缩成针芒状,“此事可有泄露出去?”
彭旭摇了摇头,“臣发现这项端倪之后,便吩咐了下去,此事如今除了臣及臣的一名属下,以及查验尸体的那名仵作,并无其他人知晓。”
“很好,此事不要张扬出去,低调的查,朕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向天借了胆子!”
“是。”
*
混混沌沌中,九娘感觉自己一直在热浪中沉沉浮浮。
热,好热……
又感觉满腔满鼻都是苦涩的味道……
她想挣开这种苦涩,可是怎么也躲不开,偶尔又会感觉到一种冰凉的舒适感,这种冰凉让她感觉极为舒服。好不容易感觉到那么不热了,九娘才沉沉睡去……
待九娘再次醒来,是被一股浓烈的苦涩给苦醒的,她有些茫然,只能愣愣的接受迎面而来的狂风骤雨。
有一根软软的东西在自己口腔中搅动着,九娘下意识的便用舌尖顶了过去。
好苦,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