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2 / 2)

啪,啪,啪。此起彼伏。

房内,又有人被传进,这次是两个青年,看样貌,是两兄弟。在门外听与见过那中年男子情形,已知所为何事。两人跪在地上,面如菜色,身体轻微发抖。

“可知传你们何事?”容翡依旧这么一句。

小一点的青年看看兄长,那兄长咬牙道:“小的不知,还请公子明示。”

“哦?”容翡似并不意外,却也不明示,静默不语,只淡淡看着他们。

院外啪啪声不绝于耳,那中年男子起先不断嘶叫求饶,慢慢变成惨叫嚎啕,片刻后,已转为虚弱□□,再一会儿,□□亦消,不闻动静,不知是晕过去了还是……

容翡没说杖多少,便不能停,一直打下去。

房中鸦雀无声,落针可闻,那杖板击打在人肉上,发出钝钝之声,只叫人听的心头发麻。

容翡不置一言,面色依旧苍白,眉目间几许疲倦,他靠卧床榻,姿态松散,虚弱无力,然则那目光却甚为锐利冷厉,隐含万钧之势,予人一种实质性的压迫,合着那不断传来的击打声,简直犹如一柄利剑,悬在头顶。

小一点的那青年已然承受不住,身体筛糠般抖起来,他兄长勉力撑了一会儿,终也溃败,咚咚磕头,道:“小的一时猪油蒙了心,罪该万死。还请公子看在小的兄弟两个伺候公子几年,饶小的弟弟一命……小的全说。”

容翡抬抬下巴,示意给他纸笔:“写。”

那青年趴在地上,抖抖索索书写,写完,小厮收上来,呈予容翡,容翡瞟了一眼,挥挥手,让人收下去,接着道:“拖出去。”

那青年瞬间大叫起来:“公子答应了,饶我弟弟一命。”

容翡冷冷道:“便是养一条狗,养了几年,也该熟了。既咬了人,留着何用。”

即刻有小厮上来,架住兄弟二人,往口中塞了布巾,强硬拖了出去。

那中年男子臀部血肉模糊,口鼻流血,长凳下洇出一团鲜血和涎水,已然没了气息。行杖之人皆是容翡平日里的侍从,这等情形见怪不怪,当即将中年男子架起,扔到一旁湿地上,换上那兄长。

两兄弟口中被堵,闷着打,只能发出呜呜呜呜的闷叫,闻之更为惨烈。

明朗立在门侧,她脖上已被看治过,包上薄纱,此刻却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她全程目睹了杖刑之过程,心灵受到巨大冲击。

她从小未曾挨过什么打,偶尔惹祖母生气,最严重时,也不过被戒尺敲两下。到了伯爵府,虽过的不尽如人意,倒也未曾受甚皮肉之苦。伯爵府也惩罚下人,抽板子,耳刮子,鞭笞,罚站,有时亦拳打脚踢,但这些跟眼前一比,完全是,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竟真有人活活被打死。

就在她眼前,眼看着一点点断了气。

饶是安嬷嬷见了此等情形,亦是心惊肉跳。她紧紧搂着明朗,生怕她发出惊叫。

殊不知,明朗根本叫不出,她如一只小鹌鹑,伏在安嬷嬷面前,瑟瑟发抖,只恨不得自己能完全躲起来,消失掉。

这些天,她究竟是跟一个什么样的人共处一室?

杖刑还远未结束。

第9章 .留侍 不准吵。不准哭。

容翡喝了一口水,杯子离开唇边时,外头进来一人。

此人跟容翡年纪不相上下,穿着打扮俱不同寻常小厮,显然在府中地位不一般。甫一进门,便噗通跪下,重重磕头,额头抵在地上,久久不抬,哑声道:“常德无颜面见公子,公子传唤,方敢来请罪。常德失职,害公子历经此难,实乃死罪!常德愿以命赎罪。日后不能再伺候公子,还请公子多珍重。来生做牛做马,再报公子今生知遇厚待之恩。”

言毕,又是重重一磕,额头即刻渗出血来。

此人名唤常德,自小随侍容翡左右,性稳而聪,甚得重用。跟随容翡多年,潜移默化习得几分真传,办事向来利落稳妥。此番却出了个重大纰漏。

此次容翡暴病,并非偶然,牵扯甚多,其中一环,便是院外受杖刑那三人。其中阿富与阿贵两兄弟,正是前年常德亲自招进容翡院中,近身伺候。

不管阿富阿贵是两年前便有人埋下的暗线,还是近日方被收买,无论如何,人是常德选进来的,又属他管制,他怎样都难逃其责。

“该先剪了你这条舌头。”容翡淡淡道。

常德伏在地上,不敢一言。

“念你跟我多年,你的脑袋暂且先留着,若有下回……”

常德万没想到竟捡回一条命,当即大喘一口,差点晕过去:“万万不敢,绝无下回。谢公子大恩。”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出去,自领三十杖。”容翡道。

常德叩头,忙应是,却听容翡又道:阿贵杖五十,挑了手筋,扔到城外。“

五十杖对青年而言,尚不致死,若挑了筋,扔到城外,是死是活,便看其造化了。

阿贵是那小一点的青年。

其兄阿富脑袋软绵绵垂下,已然气绝。阿贵五十杖后,奄奄一息,口中布巾脱落,几人钳住他手腕,一柄尖刀向下一插,再往上一挑,阿贵发出惨叫,昏死过去,旋即被人拖走。

常德自己趴到凳上,咬牙挨打。

距容翡醒来,不过短短片刻,却是两条人命,废了一人,杖了心腹。观那容翡,却一脸云淡风轻,仿佛全不当回事,杀一人两人,对他而言,如捏蝼蚁。

容府众人多少了解自家世子脾性与手段,但这般现场观摩却是头一回。今日所惩治之人皆是府中奴仆,其用意不言而喻。几位姨娘还好,一众下人皆被震慑住,脸色煞白,心有戚戚焉。

常德挨完三十杖,由人搀扶着,一瘸一拐的过来,在门外磕了两个头,道过两日再来伺候公子,方捂着透出血迹的臀,再被扶着离开了。

其他人也趁机纷纷告辞,走了个干干净净。

明朗也想离开,不停扯安嬷嬷衣袖,安嬷嬷却不让她动,低声道:“走不得。”

偷偷的走,偷偷的走。明朗心中哀叫。